话说吉庆家住在沈家后面,那里多是沈家仆从所住的地方。吉庆是带着沈羡之的赏赐回去的。到了家,过年需要置办的东西基本上,已经由他哥哥和嫂子已经准备齐全了。
因为有母亲柳妈妈和他在沈家当差,所以他家的光景还算不错。原本是轮不到他去少爷身边的,但是哥哥小时候意外瘸了一条腿,这才让他去了。
前几年嫂子还心心念念的想去沈家当差,但是后面有小侄子要照顾。而且母亲也不愿意嫂子进沈家服侍,说是沈家都是用的家生子和从小买进去签了死契。
吉庆刚进家门,就被一股暖流包围。他母亲柳妈妈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炕上抱着孙子,他嫂子在灶前忙碌着。
“吉庆回来了,快歇着吃果子,饭一会儿就好了。”大嫂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忙碌着。
侄子看二叔回来,手里提着糕点,还拿着剑,于是迫不及待的从柳妈妈的怀里爬起来,冲向吉庆,“二叔,二叔。”
吉庆放下手里的糕点,顺手就把侄子抱了起来。谁知这小家伙心心念念的想去拿着他的剑去玩,“不可以的。”
这时候他哥拿着柴火从门外进来,对儿子斥责道:“你什么都想动!那是大少爷给你二叔的剑!”
没一会儿,饭就好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期间他嫂子拿话试探道:“母亲,我想初二带着年儿(小侄子)回娘家,我母亲和父亲想外孙了。”
柳妈妈头也不抬的说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年儿就留在家里。”
“可是……”
“你还是当母亲的!现在外头这么乱,你就不为你儿子想一想。”柳妈妈自然知道儿媳妇打的什么算盘,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你如今是我们家的人了,就不要总想着娘家,如今靠着我和吉庆在主家当差还能有口饭吃,有这暖和的屋子住,就不要想其他的了。”
“母亲,实在是我娘家也困难,一大家子人呢。”
柳妈妈猛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前两年你往回拿,离得远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是什么年景,自家还顾不上呢!你要是在这样就回去待着别回来了!”
当时因为大儿子的腿脚有毛病,不好说亲,这个儿媳妇几乎是半嫁半买的进了门,回娘家多待上两天,她家的哥哥嫂子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嫌在家里吃的多,竟然还想打着孙子的名义再送些东西回去。
吉庆嫂子一听这话,便不敢言语了,只要回去待上个三天,她哥哥嫂子准嫌弃。而且她打心底就有心怵这个婆婆,婆婆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吉庆嫂子家并没有住在青州府内,而是住在城外的村子里,一家子都是佃户,租种着十亩地,往年有着女儿的补贴倒也过得去,可是今年却有些难。
如今她哥哥嫂子正在家里骂呢,“妹妹怎么回事?今年怎么没往家里送?”
她父亲说道:“年前我想着去一趟城里问问你妹妹,没想到刚到城西口那里就被拦住了,说我穿的破衣烂衫的不准进城西,还怀疑我别有目的,不仅没进去,还搭了几文钱这才把我放了。”
他娘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几个孙子孙女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都在大声嚷嚷着,姑姑什么时候带好吃的回来。
她嫂子见他们的样子,顿时把气撒在了孩子身上,‘啪啪啪’就是几巴掌,“闹什么闹,你姑姑如今只怕早就将家里忘了,还想什么好事的,就这些赶明个还没有了呢!”
她娘心疼孙子,“你打孩子做什么,他们又没什么错,要我说你就是往年大手大脚惯了,如今没了这补贴心里就不好受。”
而吉庆嫂子娘家的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而是普通百姓家的常态,过年连一碗稠的都吃不上。
不仅这个年过的异常冷清,就连元宵节的灯会也是草草结束。
这日,城中勉强有几家商户挂起了几盏花灯。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只有寥寥数人。
卖花灯的小贩无精打采地守着摊位,偶尔有孩童拉着大人的衣角路过,眼中虽有渴望,干瘪的口袋使得大人们也只能摇摇头。
本应热闹非凡的猜灯谜处,只有几张破旧的纸条随风晃动。
唯一热闹的还是那些官宦富家子弟的所在之处,他们去的地方,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的,所以这些地方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