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瞅瞅。”
“你们怕,那狍子比你们更怕,肯定早跑了,没有人怕狍子的。”
林默宽心一声,领着仨人往岭子里钻。
第一道绊子完好无损,说明没绊着,第二道也是。
而第三道本来就没绑好,绊是绊着了,但是却是被狍子腿勾着往岭子里拖去了老远。
等几人来到麻绳末端时,狍子当然没瞧见,只有一滩子惊吓而出的屎蛋子。
苗青松感觉很可惜,要是自己没瞎动就好了。
他肠子都毁青了。
头顶的树冠子又高又密,在密集的树冠子上面,还有叽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那天吃过鸟蛋了,鸟蛋虽然小小颗,但也是好东西。
林默打算先把被打晕了脑袋的野鸡带回家放下,然后换一种捞鱼的方式,再捞几条鱼吃吃。
苏木匠除了会打木具之外,还会编竹筐。
找苏木匠编几个窄口竹篓,饵料就放竹篓里头,再把竹篓扔河里去。
闻着血腥的黑尖子就会自个儿钻竹篓里,等着机会一合适,直接拽绑着竹篓的绳儿把竹篓给拽上来。
这样虽然只能几条几条的舀鱼上来,但也不失是个巧法子。
直接回家太亏跑这么远了,林默提议道:
“咱摸点儿鸟蛋回去。”
“好!”
提议一出,仨人不假思索地响应。
岭子里多是些桉子树,而越往岭子深处走,人迹就越罕见,百年老桉子精就越多。
蹿天上去二十多米高的都很常见。
对小年轻来说,爬树算是基本功了,多高的树都能呲溜呲溜爬上去。
但桉子精就不太行了,因为树太粗,不好抱着出力。
然而就是这种桉子精的树冠子里,掏到鸟窝的概率才最高。
因为那树冠子里树杈密集,隐蔽性好,能架住鸟窝的杈杈少说十几处。
回程的路上,林默指哪儿,苗家三兄弟就爬哪儿。
基本一爬一个准,十有八九都能瞅见枯枝围摞成的鸟窝子。
只是鸟窝里的蛋不多,通常就三五个,而且个头又小。
苗青松寻思,这一趟不一人摸一百个鸟蛋,那就算亏了。
“哎呀。”
挂在树上的苗青松忽然惊呼了一声。
林默抬头去瞅,却瞅见苗青松脸上有一块儿稀白,两只通体乌漆嘛黑、体型跟家养母鸡差不多的棒子鸡,正生气似的在苗青松头顶扑腾翅膀子。
“哈哈,遭报复了,”林默哈哈笑了一声:
“快下来吧,不然一会儿能拉你一身屎。”
苗青松被两只棒子鸡扑得不行,只能放过他们的鸟蛋,慢慢抱着下树。
主要也是怕摔着。
“嘭!”
忽然间,一声闷响传来。
林默被吓了一跳,本以为是苗青松手滑掉下来了,可是抬眼,苗青松还好好地挂在树上。
一撇头,娘咧,是阿军脚下踩的那树冠子被踩断了,他从树冠子上直直地摔了下来。
阿军只觉自己后背忽然一空,紧接着身子就猛的一阵。
后背着地时,脑子晕晕乎乎,好像脑子里被摔成了一滩浆糊。
见他就这么在地上也不动弹,仨人都给吓坏了。
“阿军?吭气?”
“说话呀!”
苗青松吓得赶忙蹴溜下树就冲过去,抱起阿军的上半身就是一顿猛摇。
本来阿军脑子里就稀晕,这下给他摇的就更晕了。
他吃力地抬手,推开就压在自己脸上的苗青松的大脸,虚软地骂了一声:
“别晃了,没摔死,先给你晃死过去。”
听见他还能说话,仨人赶忙手忙脚乱地将人背着往岭子外走。
一溜烟儿地跑回了王家。
王叔王婶正在生产队里积极忙活晒麦子的事儿,满心满眼都在充满希望的期待着。
期待一会儿晌午了,队里又有鱼烧来吃。
期待儿子能撵着兔子带回家来,家里能悄悄地养几只兔子。
高兴劲儿正上头,忽然听说自己儿子从树上摔下来了。
二老吓得撂下钉耙就往家里跑,一堆王家的亲戚也跟着跑了过去。
“儿!!”
王叔双腿发软地跑回了家,心里念叨着老天爷我就一个儿子可千万不能出事。
被背回家的王军军已经不那么晕了,幸好也就刚爬上树一米多高,而且还是屁股先着地。
要是再高点儿,再来个脑壳着地,那可就是真完了。
“爹,咱没事,就是脑壳稀晕,躺一会儿就好了。”王军军不想爹娘担心,撑着精神笑着安慰一声。
听见儿子还能利落说话,王叔王婶可算松了口气。
然而二老没想多计较,但王军军的小姑却早已眼珠子乱转的瞅着苗青松、苗旺和林默了。
尤其是,她还瞧见了林默手里,攥了两只野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你爹你娘了。”王叔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虚汗。
“啥没事?摔着了可大可小!”
忽然间,王军军的小姑王艳丽母鸡叉腰地就咋呼了起来,眼珠子瞪着林默就尖锐地吼:
“我侄子早上还好好的去找你,这会儿就只能躺着了!”
“你不给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要是我侄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必须赔!”
林默忽然被这么兜头兜脸的吼,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苗青松有点急了,他着急地解释道:
“表姨,阿军真没事儿,就一米多高,腚先掉地上的……”
“一米多高???”解释不仅无用,反而还叫王艳丽逮着了把柄:
“一米多高磕着脑袋也可大可小!”
“你们几个先别想走!必须得去县卫生站做个全身检查!”
“这钱必须你们出!”
“啥呀就卫生站了,”林默被吼得有点不爽:
“你自个儿问问阿军要不要去,就腚摔着了,哪摔脑袋了。”
“腚就能摔啦?腚上头是脊梁骨!脊梁骨要是有事!那就瘫了!你还以为小事儿呢!摔的不是你呢!”
王叔王婶本没打算计较,经这么一顿道理钻进了耳朵,忽然也被勾起了对万一的担心。
可是二老不擅长咋呼,孩儿他姑在帮他们咋呼,他们就也不吭气了,低头闷着脑袋,默许王艳丽替他们咋呼讨公道。
“姑我真没事……”阿军觉得这事儿是自己疏忽,怎么能怪到小伙伴们身上。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走动两步证明自己没事。
结果却被他爹娘给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