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钟泠月换好衣裳,捏着还湿润的头发出来时,景煜珩依旧是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站得笔直。
“好了,可以转过来了。”她颇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这种时候,她总觉得不说点什么更尴尬。
“你……把那布巾给我。”
景煜珩转身,将手中的布巾递过去。
钟泠月接过一看,顿时沉默了。
“怎么?”景煜珩面露疑问。
他顺着钟泠月的视线也往下看,在看见她手中拿着的那条皱皱巴巴的布巾后,也沉默了。
怎么变成这样了?
景煜珩眼神飘忽,脸上发烫。
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中竟把这布巾捏成了这样。
这下,钟泠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赶紧抬手拿起布巾去擦拭头发,仿佛有些事做,心中的尴尬就能减少一些似的。
而景煜珩也是这般想的。
“要不……我帮你?”
钟泠月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点头答应了,还主动将那布巾又递给了他。
待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走到了贵妃榻前坐下,而景煜珩也跟了过来,看样子是真要帮她擦头发了,似乎,她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眼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不过就是擦个头发而已,亲都亲过了,她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钟泠月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紧张的不止她一个人,景煜珩的心中一阵懊恼。
自己怎的就不经思考把这话说出来了,此时此刻,他应该离她远些才是。
不过景煜珩心中虽是这般想的,可手脚倒是诚实得很,这会已经走至她的身后,挑起了其中一抹湿发。
发上淡淡的青竹馨香随着他手中的动作一点点传入呼吸中,明明这气味清新至极,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入目的不仅仅是她的一头墨发,还有那后颈,纤细又白皙,晃眼得很。
景煜珩闭上眼睛不去看,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想了,之前看到的那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心跳的节奏越来越快,一下接着一下的,他甚至不知道那躁动的声音是不是都被她听到了?
不行,他得找些话说,要转移注意力才是。
深吸一口气后,景煜珩开口,却不想钟泠月也与他同时开口了。
“今日可还顺利?”
两人说得话还都一模一样。
沉默了一瞬后,钟泠月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我这边一切顺利,你呢?”她回答了,又问他。
谈到正事,景煜珩连手中的动作也顺畅了,边帮她擦拭头发,边开口道:“一切顺利。”
“对了,我回京后,你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景煜珩点头,意识到她此刻看不见自己的脸,又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他将在镇南王府上的事情告知。
“镇南王疑心重,府中来往的信件都被他截下看过,故不敢往外传信,让你担忧了。”
“谁……谁担忧了!”
钟泠月不想承认自己担忧他。
“那我怎么听说某人那段时间每日都去寻味楼等我的信?”景煜珩勾唇笑道。
寻味楼的人真是多嘴!
钟泠月心中咒骂。
“我那是去给师父买秘制烤鸡的,只是到了那就顺便问问而已,才没有刻意等你的信,你少往脸上贴金!”她羞恼地扭头要与他辩驳,却不想头发再次牵扯到头皮,又是痛得她一声惊呼。
“抱歉我……”
景煜珩松了手赶紧低头去看她,却正好与她转过来的脸对上了,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红唇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变得急促,那种喉咙发紧的感觉又来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别过脸不去看她,钟泠月也转回身去。
“说……说正事!”
景煜珩压下躁动,嗯了一声,蹲下身去捡起方才掉落的布巾。
“咳……还有干净的吗?”他问。
钟泠月咬唇,指了一个方向。
景煜珩走过去重新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回来,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给她擦拭头发。
而钟泠月,也赶紧将话题转回去。
“那最终二皇子可与镇南王达成合作了?”
景煜珩点头,“镇南王答应了。”
以镇南王那多疑的性子,会真的答应?
若真是如此,那她们之前做的事可不就白费了?
“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一个局呢?
“就是你觉得的那个意思。”景煜珩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日,二皇子约镇南王在酒楼相见,就是为了让镇南王表态,为了让他答应,二皇子还找了些镇南王的把柄。
镇南王迫于那些把柄,自然是应下了。
只不过,那是二皇子的自以为是。
镇南王确实犯了些事,可那些事与造反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而且他若配合景煜珩行事,日后将功折罪,怎么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所以,这只是景煜珩和镇南王给二皇子挖的坑而已。
钟泠月一听,笑了。
只怕二皇子这会还在沾沾自喜。
看来,这接下来是好戏不断了。
“皇上那边可知道了?”她又问。
这种大事,自不是景煜珩能说了算的。
“自然,我早已传了密信给皇上,只是这二皇子毕竟是皇上的亲子,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恐怕也不会全然都信我所说的,不过,该有的部署都不会落下,只等他自投罗网,正好,也可将朝廷中那些有异心之人都一网打尽。”
“对了,钟府现在情况如何?之前子昀遇刺,你可有受伤?”景煜珩问她。
“那些人哪能伤得了我?你也太小瞧我了!”钟泠月得意道。
“不过近几日林姨娘有了动静,几次三番想要给父亲母亲下药,看来幕后之人已经开始急了。”
说到这幕后之人,景煜珩今日出了那小倌馆就让周越去查官眷了,不过隐藏得如此深的人,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查到的,还要等些时日。
“你说,这幕后策划之人可是廖国皇帝?”钟泠月猜测。
“我听说,廖国的皇帝年事已高,而太子是个平庸的,难道是他是想灭了景国为太子铺路?”
从动机上来看,廖国皇帝是最希望景国内乱的,可除了他,其他人就没可能了吗?
“你不是说我们也有细作在廖国,可探寻到廖国是否有出兵的意图?”
“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应该是有的,那是不是该提前做好防备,若真打起来了,那父亲岂不是又要上前线……”
她说了一大串自己的猜测,可身后的人没半点回应,钟泠月急着回头,“我问你话……唔……”
见她一副操心难安的样子,景煜珩无奈一笑,丢了沾湿的布巾到边上,低头,堵上她喋喋不休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