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泠月顺着那凿石敲击的声音寻去,在离那些声音越来越近时,她突然在昏暗的光照下看到一道影子。
一直插在发髻上的簪子被缓缓拔下来,她后背靠墙挪动身形,眼看那影子越来越近,她率先主动出击。
“别动——”
两道压低的声音同时响起。
钟泠月的脖颈处被一把匕首抵着,而她的簪子也险些扎中了对方的心脏之处。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同时收手。
这一幕,倒是像极了钟泠月和景煜珩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只是再不像之前那般的争锋相对,短短几个月,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能想到,那一夜大打出手的他们今日竟成了未婚夫妻。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钟泠月收了簪子插回头上,两人退到暗处。
“你如何?可有受伤?”见到她的衣裳已经换了一套,虽知她有自保能力,景煜珩还是忍不住担心。
“无事,我给那狗官下了幻药。”钟泠月将她这边的情形简单地说了一下,也将元香说的那冯曹就是江城知府的事告知了景煜珩。
“难怪宣湖的事竟一点没有传出去。”江城最大的官就是恶人,且有二皇子这座靠山,谁还敢管?
钟泠月又看向景煜珩问道:“你那边如何?”
“宣湖及其他周边各县能干活的人都被抓来了,连带着打铁匠也被抓到了这里,一边开矿一边锻造兵器,我方才摸到藏兵器的地方远远看了眼,都有重兵把守,无法靠近,看规模,数量不少。”
这些被抓来的人不仅是男丁,还有妇孺,但凡是能干些活的都被抓到了这里,他方才打听了,这些人已经昼夜不分连着挖矿一个多月了,即便是病了也无法休息,死了就直接被丢到后山,那后山尸骨都堆成山了。
这景承墨如此着急,显然是不久后就会有大动作了。
他断不能让他得逞!
“这里面的人撑不了太久了,多拖一日就要死伤无数,我们得尽快将他们救出去。”
“我有一个想法。”
钟泠月开口,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景煜珩。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
景煜珩直接拒绝她的提议。
这与他的计策确实是不谋而合,可此处太危险了,他不能让她留下。
“这里矿工无数,你一个普通挖矿的人逃了一时半会也不会让人起疑,现如今我已经在那狗官面前露了脸,要是逃了恐打草惊蛇,我得留下来拖住他,到时候才能人赃俱获。”
钟泠月与他分析利弊,“你是青云卫指挥使,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这件事由你出面最合适不过了,即便是二皇子,也无法拦你。”
景煜珩沉默。
“其实你明白,我这样安排是最好的,谁都不会对一个弱女子有戒心,那狗官色令智昏,我亦有自保能力,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我......”
“我信你!你也该信我才是!”钟泠月抬头看他,“我们合作那么多次,世子难道不信我的能力?”
他自是信任她的能力,只是凡事都有万一,即便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可若是她出事了......
“世子再耽误下去,我或许就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她蹲下身,捡了一颗小石子将自己一路记下的路线图画在沙地上。
“这是我被送进来时的路线,你那边的可记下了?”
景煜珩也蹲下,满脸凝重地将她的矿洞路线给补全了。
他还标记了几处守卫和兵器藏匿所在的地点。
“在我来之前,切勿轻举妄动,无论如何,自保为上,明白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钟泠月点头,站起身用脚将那沙土上的图案毁去。
“虽此刻守卫不严,要逃出去却也不是易事,你也小心。”
“对了,你出去后给我师姐带个信让她放心,她在......”
交代了一番后,钟泠月目送景煜珩离开,她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夜,还很长。
...
次日一早,天才微微亮,杭城驿馆中的人都在沉睡着,突然被一声接着一声重重的敲门声吵醒。
“草民有冤——”
“草民要求见二皇子——”
“二皇子——”
门房之处看守的人都是二皇子带来的,此时听到门外有人叫喊,第一反应就是想开门将人拦下,可没想到竟被人快了一步。
“是何人在此吵闹?扰得本世子都睡不安宁,周越,去开门瞧瞧!”
守门人回头一看,晋王世子竟已穿戴整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完全不像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两人预感不好,其中一人想去偷偷报信,却被晋王世子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
“奴......奴才是要去禀告二皇子.......”
景煜珩轻笑,“二皇子既身子有碍,这等小事倒不必麻烦他,本世子先去看看,若事态紧急了,再报给二皇子也来得及。”
“是......”两个守门之人只好留在远处。
大门被打开,原本正在外敲门的瘦弱男人一个不防扑了进来。
“二皇子——我要见二皇子——”
此时,门外已经围了不少听到动静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景煜珩上前将人扶起,看到那人满脸血污,被吓了一跳。
“你.....为何受如此重伤?”
“你,你是二皇子吗?我要见二皇子——”
周越上前告知,“这是晋王世子,青云卫指挥使,二皇子如今身体抱恙,你若有冤,可告知我们世子,若属实,我们世子定会为你伸冤。”
“指挥使?指......指挥使,草民有冤!”
那人急着跪地磕头,“草民叫郑志高,是宣湖人,两个月前被人抓进宣湖的绿翠山,那里有人......有人逼迫我们没日没夜开铁矿还......还抓了铁匠为他们造兵器......”
他将手中一直紧握的箭送到了景煜珩面前,那箭上还沾着血,“这,这就是他们造的箭!”
“草民一家都被抓了,他们连我怀了孕的媳妇也不放过,现如今,我媳妇已经受不住折磨去了,还有我的爹娘,也快不行了,草民好不容易逃出来,听说二皇子在杭城南巡,这才拼着一口气来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