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跟杨宽离婚的事，整个纺织大院都知道。
当初林馨姐妹俩在医院里闹了那一出，不想让人知道都难，没过两天，全厂传遍。
夫妻俩离婚，两个孩子都跟了妈妈，杨宽这边倒是一身轻，没过几天就跟钟玲正大光明地走到一起了。
这个年代，大家的思想趋于保守，杨宽这种抛弃妻儿的行为难免被人唾弃，平时见到他跟钟玲外出，暗中都指指点点。
只是两个当事人无所谓，只追求风花雪月，你侬我侬。
大家瞧不上，心里越发同情林馨来。
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两个孩子，回到乡下也不知道怎么过活。
如今外面的人对离婚的态度可不友好，像她那种情况，只能嫁给那些娶不上亲的老光棍，或是死了媳妇的鳏夫，重新组个家庭。
到时自己的孩子，丈夫的孩子，家里还有公婆妯娌，日子可想而知。
门卫大爷瞧不上杨宽，平时跟人唠嗑的时候也跟人聊过林馨，苦命的女人啊！
现在，林馨突然出现在纺织厂，大爷意外，出于好奇跟关心，就开口问了一下。
离开这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回来，应该是过来要抚养费的吧。
早就应该过来要了，前夫日子过得潇洒，留两个儿女在乡下吃苦，这叫什么事。
林馨将登记本还了回去，笑道：“我是来找姜萍的。”
“姜萍？”大爷意外，“你找她干嘛？”
林馨：“之前受她照顾挺多，我因为工作要离开这边了，过来请她吃个饭。”
“工作！你有工作了？”
大爷上下打量着林馨，花边衬衣配淡紫色长外套，干净工整，看着挺时髦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虽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看着还是很年轻，眉宇间有坚毅，却不见愁绪。
看来真的有工作了，整个人都泛着光彩。
大爷笑问：“两个孩子还好吧？”
林馨：“挺好的，一个学前班，一个托育班。”
大爷：“啊？现在村镇上也有托育班了？”
林馨：“厂里办的。”
噢，这样啊。
有些镇有小工厂，这些大爷也是知道的。
“对了，你在哪个厂子啊？”
我们的厂子可厉害了，名声已经响彻周围的县市。
林馨本来不想说，感觉有专程过来炫耀的嫌疑。
可转念又想，本来就是事实。
她现在日子过得好，来前夫的单位炫耀一下也很正常。
林馨：“大爷，缘梦斋知道吧？有没有吃过我们厂生产的大麻花啊？”
“什么？”大爷笑了起来，“你原来在那个海外华侨外孙子开的食品厂里工作啊！”
柯老爷子带女儿回国寻亲，当时的专访县里几个报社全部都登了，在电视没有普及的年代，报纸就是最大的传媒渠道。
门卫大爷工作清闲，报纸每天必看。
因为寻亲的事情太过于深入人心，大家自动忽略了缘梦斋食品厂是那位外孙媳妇开的，而不是外孙。
林馨纠正道：“不是外孙子，是外孙媳妇的工厂。”
大爷也不在意，反正都是一家。
大爷：“听闻你们厂子要搬到市里了，那以后你不就是市里人了？”
林馨笑，“托老板的福，有了这个机会。”
林馨还是没说老板是她亲妹妹，这炫耀劲儿也太明显了，现在妹妹跟妹夫在县、市的领导圈子里也算名人，她怕自己这么大肆宣扬，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其实哪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林瑶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同意姐姐的做法。
这叫实事求是，哪是什么炫耀？
而且，都来到纺织厂门口了，怎么就不能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呢，打一打杨家的脸怎么了？
不过，能在缘梦斋工作，能搬到市里，光是这两点已经让大爷羡慕的不行了。
大爷呵呵道：“你也算因祸得福了，要是当初没离开这里也就没这个机会。”
林馨：“谁说不是呢。大爷，我进去了啊。”
“行，以后有机会回来，也过来看一眼啊！”
“会的会的。”
林馨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笑呵呵地准备走了，结果一转身就见到杨宽跟钟玲了。
还有几分钟才是下班时间，这两人早退了。
杨宽以前就是纺织厂的临时工，会在这里见到他林馨有心理准备，可是同时见到这两人，还手挽手，林馨没想过。
不过无所谓，过去式了。
林馨也就瞄了一眼，便向里面走了。
杨宽还以为她来找自己。
前妻曾经拿着刀在后面追砍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杨宽下意识将钟玲的手扒拉下来，可很快他又感觉自己的心态不对，都离婚了，还怕她做什么？
杨宽有些恼，开口问：“你怎么来了？当初离婚的时候我们可是签了断亲书的，以后各不相干，我，我是不会再给你钱的！”
杨宽也觉得林馨是来找他要抚养费的。
不然，她过来干什么？
林馨本来不想理他，听见这话停下脚步，淡淡瞅着他，“你真垃圾。”
当初她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男人？
每回想一次就会后悔一分。
杨宽听她骂自己，还以为猜中了，拉着钟玲就想跑。
钟玲却是不愿意了，以一种正宫的强硬姿态看着林馨，“林馨，你们已经离婚了。现在我才是宽哥的对象，要钱什么的不是你想要就能要得到的，还得看我乐不乐意。”
当初林馨在医院的病房里打了她一巴掌，钟玲一直记恨在心。
那时怕影响名声她不敢还手，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林馨冷笑，“原来你俩手挽着手却还没结婚啊。挺不要脸的啊，跟当初一样。”
这个年代的风气保守，大街上做亲密举动也会被人说不检点。
钟玲见她取笑自己，一下子就来气了，伸手就想去抓林馨的头发。
林馨当年在婆家三天两头打架，早就练出来了，灵巧地避开，反手就将钟玲的辫子抓住了，扯着她的头发往前一送，差点让她扑地。
钟玲可受不了这种委屈，还要再战，踩着点过来接儿子跟未来儿媳妇的杨家老娘胡莲琼来了，站在大铁门外就在叫：“林馨，你个挨千刀的死婆娘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