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菱唇微抿,她怕的,就是这个。
“除了你,没人能救得了她。”
霍占极衔在嘴里的香烟,已不知不觉烧掉大半,他拔下烟头,带着烟草味的薄唇,压下身朝她贴近,“想道德绑架我?可惜,我没那玩意儿。”
楚暮的脸,被男人矜贵颀长的身影笼罩,就连她眼里的光彩,都剥夺成另一种黯淡。
赵青青因她而受伤,楚暮心里始终抱着一丝愧疚。
倘若她现在坐视不理,那么赵青青的一辈子很有可能就毁在今晚。
情急之下,楚暮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央求道:“霍爷,多救一个人行吗?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我只救一个。”霍占极铁了心不想管,“你要真这么担心她,就用自己去把那女的换出来。”
听言,楚暮浑身一愣,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霍占极见她僵在那里半天不说话,男人更低的俯下身,性感菲薄的唇瓣抵到楚暮耳边,不急不缓道:“怎么样?你要现在进去,她还有一线生机,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楚暮张了张唇,喉间干涩难忍,“就不能看在……”
她想说:就不能看在我挂着霍太太名头的份上……
可这话,无疑是高看自己。
楚暮的后半句还没说完,霍占极便是嘲弄一笑,“没有人可以成为我心里的与众不同,包括你。”
楚暮眼睑轻垂,浓密的睫毛遮掩住潭底的神色。
她抿起嘴角,牙齿微微咬住那一小块肉,沉默片刻,楚暮无力闭上眼。
人心都是自私的,在利弊权衡之下,她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霍爷,麻烦您,带我离开这里…”
霍占极双手插着裤兜挺直脊背,他居高临下冷睥她眼,勾起的唇线尽显鄙夷。
所以说,在他面前,装什么心地善良?
他就不信,在绝对的人性跟前,她还能一副大义凛然。
可笑。
男人折身,迈开修长的双腿,朝走廊深处走去。
楚暮左手紧紧揪住霍占极肘部的衣角,她近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长腿的步伐,楚暮不敢再作声,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也将她丢弃在这里,这男人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的。
这时,身后的顶级包厢,一只手陡地拉开房门,赵青青半跪在地上,短裙已被退到膝盖,她不知是凭着怎样的毅力,才在腿骨骨折的情况下,冲到大门口,“楚暮!楚暮!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声嘶力竭的哭喊,破开嗓子,自稀掩的门缝里传出。
赵青青很快被杨哥拎住头发往后拖,她单手死死扳住门沿,指甲都快渗出血来,却仍是不肯松手,“楚暮,楚暮啊!啊——”
望着走廊上那道即将消失的背影,无尽的绝望,在赵青青猩红的眸底星离雨散,“楚暮,求你,求你,救命啊——”
楚暮耳边那道嘶吼声不断,犹如从地狱最阴暗的地带爬出来的凄厉,她握紧霍占极的衣服,拳头一点点收拢,握到指关节泛起惨白色。
赵青青正遭遇怎样的灭顶之灾,楚暮不敢想象。
“妈的,臭婊子!”杨哥不顾女人头皮的疼痛,用劲把赵青青扯回来。
房门嘭地关严,杨哥反手一记凶狠的耳光丢去,“再他妈不听话,老子弄死你!”
走廊拐角便是电梯,刚好到达这一层,霍占极按下开门键,挺拔的长身正欲往里走,却发现身侧女人突然立在原地,没动。
他眼角斜睨,楚暮低头沉思的目光缓慢抬起,眼神死寂,没有焦点。
像是知道他正看着自己,楚暮艰难启音,“我答应,去换她。”
闻言,霍占极惑人的眸子微眯,潭底闪过一丝很难从他脸上见到的愕然,“你确定?”
“嗯。”楚暮鼻腔轻应,点头,“确定。”
霍占极只觉好笑,“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楚暮往后退了几步,瘦削的肩背靠住墙面,她并未作出回答,只是顺着光滑的墙壁一步步折返回去。
微黄的壁灯跳跃在那张精致白皙的脸蛋上,楚暮一直紧抿朱唇,表情尽量维持镇定,无论她如何伪装,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对那未知的恐惧。
如果心再硬一点,就好了。
可颠沛流离的这几年,赵青青是唯一一个,会在生活中关心她的人。
她会帮她晾衣服,帮她照顾仙人掌,帮她带回柴米油盐,会在她卖花晚归后,以为她走丢了,出门来找她。
就是那一次过后,楚暮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赵青青。
所以说,做人,还是不要欠太多人情债,真当要还的时候,不一定承受得起。
见楚暮义无反顾的掉头回去,霍占极勾在嘴角处的凛冽笑意,一点点收了回来。
走廊两边,皆有守候的黑衣人,每个包厢一站岗。
这种地方,向来戒备森严,怕的就是有狗胆包天,蓄意滋事之人。
黑衣人观察了下霍占极的脸色,忙伸手将楚暮拦下。
“让她去。”男人冷毅的侧脸微扬,眼眸平静之下,藏着一抹最为狂狷的阴鸷,“脏了,就滚出溪园。”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不怕疼,也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