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神色一凛,决绝道:“我儿身负皇家血脉,隐于军中多年,卧薪尝胆、勤学苦练。
只为有朝一日,能登大宝,拨乱反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如今天下被李星岚那丫头,搅得乌烟瘴气,唯有我儿上位,方可重振大国雄风。
想当初,见李星岚柔弱温婉,不过是个女儿身,我便掉以轻心,未加丝毫防备。
反倒怜惜她生母早亡,诸多不易,时常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
一门心思,都放在与刘贵妃和二皇子的明争暗斗上,殚精竭虑、步步为营。
只想着打压二皇子的势力,稳固我儿地位。却全然没料到,人畜无害的李星岚,区区女子,竟渔翁得利。
时至今日,局势已定,方觉错失良机,若能重回当初,我定当机立断、悄无声息地,将这心腹大患斩草除根。
可惜啊,如今已然追悔莫及,一切都为时已晚。”
沈若冰重重点头:“阿姐说得极是,三皇子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心怀鸿鹄大志。
与那整日与凌虚厮混、蒙昧无知的女帝相比,实乃天壤之别。”
梅妃轻轻摇头,面露悲戚之色:“我谋定而后动,将李星岚诱至御花园偏角。
那日你已将她控制,我儿领军隐藏在凤栖城中,早已约定好,为何他却没有出现?”
沈若冰剑眉紧锁,微微仰头,沉声道:“阿姐,三皇子如今暗中驻军凤栖城,按兵不动。
城中朝廷军队对其多有牵制,依我之见,他想必是筹备未妥,故而迟迟未曾现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日情景,历历在目,凌虚老谋深算,早已洞察先机,将我们的计划看得明明白白。
若三皇子贸然出击,定是羊入虎口,深陷危局,后果不堪设想。”
梅妃微微颔首:“阿弟所言极是,我儿千里迢迢,自灵州赶赴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
整军经武、添购粮草辎重,诸事繁杂,哪能一蹴而就?”
言至此处,她柳眉微蹙,面露懊悔之色,“都怪我,见皇帝公然袒露女子身份,以为是天赐良机。
一时乱了心神,急功近利之下,坏了大事,以致功败垂成。”
沈若冰上前一步,朗声道:“阿姐莫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三皇子如今未曾暴露行迹,便是最大的幸事。他在灵州深耕多年。
于军旅中,身先士卒,赏罚分明,每逢战阵,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由此在军中威望甚高,一众将士,无不对其死心塌地,
他广布仁德,体恤百姓疾苦,深得民心,威望颇高。
这次暗中潜回凤栖城,暗中笼络朝臣,培植亲信。
朝臣见他风姿卓绝、雄才大略,又是先皇正统血脉,自是心悦诚服,纷纷归附。
只待来日时机一到,三皇子龙袍加身,身份大白于天下,朝中老臣宿将,天下黎民百姓。
定会箪食壶浆,奔走相告,山呼万岁。
这江山社稷由皇子继承大统,才是名正言顺,总好过让那黄毛丫头,忝居高位,执掌乾坤。”
梅妃微微抬眸:“阿弟所言极是。我儿身为朔方节度使,治军铁面无私,号令三军,如臂使指。
但凡他一声令下,便是纷纷响应,戍防军上下,无人敢稍有违逆。
这些年,北方突厥、吐蕃频频犯境,我儿率麾下儿郎浴血奋战,每一战皆冲锋陷阵,出生入死。
真刀真枪地拼出赫赫战功,那是威震四方,令敌寇闻风丧胆。
我这做母亲的,唯恐他锋芒太露,功高震主,无端招来朝廷的嫉恨,引得女帝心生顾忌,对他不利。
这才苦劝他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平日里示人,以谦逊温和之态。
如今,这风云变幻,正是天赐良机,我儿自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成就不世之功。”
沈若冰脸色骤变,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冷峻如霜:
“梅妃,原来你背后的人,竟是朔方节度使李怀仁!”
梅妃花容失色,娇躯猛地一震,颤声说道:
“阿弟,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怎地胡言乱语起来?”
沈若冰冷哼一声:“梅妃,你擦亮双眸,仔细瞧瞧我究竟是谁!”
他袍袖一挥,向后倒退三步,紧接着周身气息流转,沈若冰的身形,瞬间变成了丰神俊朗的凌虚。
梅妃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手指颤抖地指向凌虚:
“你……你是凌虚?这怎么可能?莫不是你也精通易容之术?这般出神入化,竟似不在我之下。”
凌虚负手而立:“梅妃,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想你乔装改扮,易容成刘太妃近身侍女小兰,扮得惟妙惟肖。
竟是蒙骗了这宫中上下一干人等,真可谓机关算尽。
今朝我便以你弟弟的面容为饵,巧设迷局,诱你将那藏在暗处、预谋造反的乱臣贼子一一供出。
我素知你智谋过人,心细如发,想要从你的口中,套出实情,料想绝非容易的事。
却未曾想,我只是夸赞了三皇子几句,深藏不露的梅妃,竟也乱了方寸,不知不觉间,就泄露了他的身份。
看来舐犊情深,在一个母亲面前,提及她的爱子,果真是能让她放下戒备,真情流露啊。”
但是,你见识可就短浅了,这朗朗乾坤,奇人异士辈出,法宝功法数不胜数。
改变一个人样貌的,岂止区区易容术而已。”
梅妃花容失色,娇躯连晃,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她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懊悔,凄然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我终究是一败涂地。怪只怪我粗心大意,竟全然没瞧出,你与往日的不同。
被你利用阿弟皮囊,蒙蔽了双眼,连累我儿,令他万劫不复。
如今我别无所求,只求女帝看在兄妹一场,大发慈悲,饶过我儿性命。
让他去往灵州,终身戍守边疆,与吐蕃、突厥的虎狼之师相抗,也好将功赎罪,了此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