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国的确出事了。”
雪云鹤将一份消息递到陈琬琰面前。
陈琬琰急忙拿起来,看罢,轻呵一声,“原来我六姐在庸国名誉尽毁是待不下去了,才跟着我大皇兄逃到青国的。她都那样了,怎么还有脸子嫁给青辙呢!只是我三哥,没想父皇竟下得去手……”
他三哥竟然被父皇直接赐药给废了。
雪云鹤自顾倒了一盏茶慢慢品着,“你大哥也不干净,表面看着光风霁月君子高雅,实则嗜赌如命,欠下‘云霜’赌坊几万两银子,即便把他大皇子府卖了,也不值这些钱。”
“‘云霜’赌坊?听表哥说,那可是庸国最大的赌坊,背后靠山极硬,京城纨绔子弟都不敢欠账。听说他们追债连皇亲国戚都敢砍,我大哥这是不要命了吗?”
陈琬琰气的狠狠拍着桌子。
雪云鹤,“‘云霜’赌坊的老板碍着他大皇子的身份,倒没大张旗鼓催债,只是暗中索要。但他欠下如此大笔银子是赖不掉的,正巧你父皇想与青国结盟,你大哥便自告奋勇来了。”
陈琬琰哼一声,“他这是来逃债的。”
雪云鹤品了口茶,“恐怕你父皇能答应,以庸国一半国库做为六公主嫁妆,大皇子肯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他这是在打六公主嫁妆的主意呢!”
“他想用我六姐的嫁妆还债,算盘打的可真好。”
雪云鹤莞尔,“毕竟六公主名身尽毁,庸国无人敢娶,若能嫁给青辙,你父皇也算挽回了颜面,又能与青国结成秦晋之好,也算一举两得。至于一半国库,即便再不舍,只要这两桩好事能成,他觉得也是值了。”
“不行,这事我必须让青辙知道。”
陈琬琰听雪云鹤说完,便倏地从桌边站起来,她嘴里一声轻啸,雪莉嘶吼两声,蹿到她身边,陈琬琰骑上它就奔出了湖边木屋。
雪云鹤依旧坐在桌边喝茶,对于陈琬琰的离去,并未阻止。
陈琬琰进了柳城,看到柳城百姓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连城楼都挂满了红绸。
她心里一紧,难不成青辙与六姐要成婚了?
陈琬琰拔腿就往‘永芳楼’跑。
果然,‘永芳楼’更是人进人出非常热闹,丫环婆子一大群忙忙碌碌,不过几天光景,‘永芳楼’就焕然一新。与之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个地方。
陈琬琰打听到青辙的住处,蹬蹬蹬地就爬上三楼,使劲敲青辙的房门,“青辙,是我,开门……”
婆子说,她们的太子两天没出房门了。
门‘吱嘎’一响,陈琬琰再一推,门便开了。一股浓重的酒气随即扑面而来,地上全是喝空的酒坛子,房内窗户紧闭密不透风光线极暗,陈琬琰一眼竟没看到青辙。
“青辙,你在哪里?”
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屋里乱七八糟的,陈琬琰却一眼看到衣搭上挂着一件男式锦袍,大红的色泽,描金的刺绣,蟒龙呈祥,是一件吉庆婚服。
她微一怔,腰身突然被勾住,紧接着后背上就重重一沉,青辙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从门边就倒在她身上。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陈琬琰扭了下头,看到青辙一身邋遢醉的不省人事,她急忙一个旋身就抱住他。
她力气大,直接将青辙扛到床上,随后冲出门,站在楼梯上,冲着一个婆子喝。
“快去做一碗醒酒汤,太子殿下醉了。”
那婆子赶紧应一声,转身就跑去厨房。
陈琬琰返回屋内,用水浸湿了干巾走到床边为青辙洁面,将他额间散乱的青丝绾到后面,没想几日不见,他竟胡子拉碴的。俊俏的脸也显得有丝沧桑。
青辙缓缓睁开眼,醉眼迷离,看着陈琬琰,又像是没看着她,眼神有些散,只是不停喃喃。
“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陈琬琰叹息一声,“看来醉的可真不轻。”
他的手都将她的手腕给捏疼了。
“即便不想娶我六姐,也不必如此折磨自己呀!办法总是有的,我知道六姐她配不上你,我也会帮你的。”
陈琬琰说着,便推着青辙的手,他醉了,手劲却极大,她的腕子都要被捏断了。
青辙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突然手猛地往前一带,陈琬琰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就趴在了他身上。
她窘迫挣扎,“青辙,你醉了,赶快放开我。”
青辙却闭上眼,两手一圈,竟是将她紧紧圈在自己胸前。
陈琬琰知道他醉了,也不想伤他,便没使出全力,只伸出两手拍拍青辙的脸颊,“青辙,醒醒,快醒醒……”
门‘哗啦’一声被打开,婆子端着醒酒汤走进来,看到床上太子殿下紧紧搂着七公主,她一愕。
陈琬琰却扭头冲她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你家太子喝醉了,力气大的像头蛮牛。”
那婆子一慌,赶紧将醒酒汤放下,忙不迭地跑到床边,看到自家太子两手紧紧地抱着人家七公主,像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点不害臊。她老脸一红,赶紧去掰他的手,却根本掰不开。
最后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陈琬琰从青辙的怀里解放出来。
陈琬琰叉着腰,喘着气,愤愤地瞪着青辙,冲着那婆子一声,“赶快将那碗醒酒汤给你家太子灌下去,再这样醉下去,就耽误成亲了。难道青鸢姐姐就不管他吗?让他喝这么多酒。”
那婆子不敢怠慢,赶紧又将醒酒汤端过来,低低一声,“这酒本就是青鸢公主让人送来的,太子殿下没日没夜的喝,她根本就不管。”
陈琬琰一诧,细一想,似乎也明白青鸢姐姐的良苦用心。
或许这是青辙最后一次放肆做自己。
陈琬琰帮着婆子将醒酒汤给青辙灌下,她丢了块银子给婆子。
“这里由我照顾你家太子便可,你守在楼梯口,若是有人过来,你提醒一下。”
婆子赶紧福了福,“是,七公主。”
婆子走后,陈琬琰抱着臂站在床前,冲着青辙低吼一声,“别装了,赶快起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果然,青辙慢慢睁开了眼。
他长长吐出一口酒气,慢慢起身坐到床边,整个人有些颓废,胡子拉碴,偏一双眼睛明锐幽深,亮的惊人。
“你知道我没醉?”
陈琬琰哼一声,“喝醉的人怎么会刻意抱着人不放?”
青辙嘴角一歪,苦笑了下,“那你还配合我一起装?”
“我若不装,让婆子看见你这样抱着我,我还不得羞死?再说了,酒喝多了,即便不醉,对身子也不好。喝碗醒酒汤对身体好。难不成你一直装醉就能躲过不娶我六姐吗?”
青辙瞟了她一眼,慢腾腾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倒了一盏茶就灌进去。
“说吧!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陈琬琰走过去,将手中的纸笺‘啪’地一声拍到桌子上,“你现在可以拒绝,不用再娶我六姐了。”
青辙眼眉一挑,“什么意思?”
陈琬琰下巴一抬,示意他看消息,“我六姐配不上你,她出事了……”
青辙急忙拿起纸笺,目不转睛一口气看完,随后就将纸笺一下子掷到地上,恨的咬牙切齿。
“六公主欺人太甚,她在庸国未婚便与男人苟且,名声尽毁,竟然还想着嫁我,简直痴人做梦。她将我们青国当什么了?”
陈琬琰坐到他身边,抬手也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都怪我三哥荒唐,过个生辰,竟然包下了整个‘香艳楼’的女子,还将他们乔装改扮带进皇子府。我六姐也是过府为他贺寿,或许是喝了点酒,谁知那酒中竟都是掺了药的。整个京城的纨绔风流公子哥都在那儿,他们喝多了,放浪形骇,将每个女子都扒光……第二天,我六姐醒来,才发现自己……
当时到我三哥府上的人太多了,他们直接就在厅堂里……衣裙散落的到处都是,我六姐根本就不知是被谁……”
陈琬琰说着,便再说不下去。
青辙恼恨地一拍桌子,“那你父皇也不能把名声尽毁身子不洁的陈琬玉推给我们青国吧?他身为堂堂国主,竟能做出如此欺诈之事,简直有失德性。”
陈琬琰敲敲桌子,“所以,你大可拿着这消息去向我大皇兄质问,他根本无话可说,自然你与我六姐就不必成婚了。”
“这消息,你是如何得到的?”
虽然他父皇也曾怀疑庸国的用心,派人去庸国打听,可是却没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可见,是庸国皇帝刻意压下了消息。
但纸终是包不住火的。
他险些就沦为天下的笑柄了。
陈琬琰抿了抿嘴,“如今你与青鸢姐姐管理柳城,分身乏术,是我让雪云鹤去查的。此次我六姐随我大哥前来,非你不嫁,我父皇竟然甘愿拿出一半的国库给她做嫁妆,这极不正常。”
青辙抬眸看她,“你是怕有什么事,我会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娶了你六姐,将来后悔莫及?”
陈琬琰不敢看他温柔的眼眸,轻轻别过脸,“我六姐不是贤淑的女子,我父皇也不是大方大度的人,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再者,天下纷乱,战争四起,若青国真因为我六姐的嫁妆而接纳她,将来即便你身份再尊贵,也会被人诟病,怡笑大方。”
青辙唇角勾了勾,心里骤然一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青辙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你父皇别居用心,并不是好的盟友。我这便书信一封,将此事告之父皇。青国与庸国结盟之事便算了吧!”
青辙坚定地说完就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提笔就写信。
陈琬琰坐在桌前没动,她心里叹息一声:若是六姐知道是我破坏了她的姻缘,肯定要恨死我了!
“来人。”青辙写完信,直接冲着外面一声。
窗户一响,一个暗卫鬼魅地跳进来,拱手一礼,“殿下。”
“将此信务必尽快送到父皇手里。”
“是。”来人接过信,身子一闪,又从窗户跳出,身法之快,不过眨眼间。
青辙做完此事,心情极好地走到陈琬琰身边坐下,“你说,我该如何对付你大哥和六姐?他们竟敢心怀鬼胎来欺我青辙,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陈琬琰瞟了瞟他,“不用你做,我大哥也不会有好下场。他在庸国欠了‘云霜’赌坊几万两银子,在庸国待不下去了,这才自告奋勇来的青国,他是来逃债的。只要你将消息放出,想必‘云霜’赌坊的人追到天崖海角也不会放过他。”
青辙淡笑一声,意味一声,”你知道庸国‘云霜’赌坊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陈琬琰一怔,“是谁?”
“李鸿灿......”青辙笑着轻轻吐出一声。
陈琬琰一下子瞪大眼,“李鸿灿?你是说我们庸国最大最神秘的赌坊‘云霜’的老板是李鸿灿?不会搞错吧?若是如此,那他在我们庸国可是挣老钱了,难怪连我大哥都不敢得罪。”
青辙肯定地道,“我也是机缘巧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得知此事,但绝不会错。李鸿灿通过‘暗夜流光’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得一些不法之财,便会通过‘云霜’再洗出来。青国曾经与‘云霜’赌坊有过生意往来,不经意看到过‘云霜’赌坊的暗帐。”
陈琬琰重重吐出一口气,“这回我大哥算是在劫难逃了。”
“呯.....”地一声,青辙的房门猛地被人踹开。
青辙和陈琬琰扭头看去,却看到陈琬玉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陈琬琰,你还真不要脸,孤男寡女与你姐夫独处一室,不觉得害臊?还让婆子为你们把风,真是个祸害!你害了父皇还不算,还想来搅和我的婚事,你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陈琬玉的话着实难听。
陈琬琰抬了抬眼皮,哼一声,“六姐慎言,青国皇室可是个规矩严苛的地方,你这样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口无遮拦,就不怕被青国陛下知道你德行有亏,就撤了你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吗?”
陈琬玉立马看了看青辙,有些心虚,但依旧昂着头傲气十足地走到青辙旁边坐下。
“我与太子殿下是良配,是被青皇陛下和皇后认可的。倒是你,灾星降世,妖孽缠身,走到哪里都是生灵涂炭国破家亡,你还不赶快滚?”
青辙倏地站起身,二话不说直接牵起陈琬琰的手,浑然不顾陈琬玉惊骇的眼光,扯着她就从房间走出去。
“你,你们......”
陈琬玉气的脸都青了,她拍着桌子站起来,“陈琬琰,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