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宴迟带着蒋黎去看了心理医生。
蒋黎独自进入诊室,宴迟带着婴儿车里的满满在外头等着。
蒋黎看到心理医生时有些紧张,手指蜷缩着握紧。
安排的是个女医生,她立刻看出蒋黎的紧张,朝她抬了抬手,温柔着嗓音道:“不用紧张,请坐。”
蒋黎点了点头,“谢谢。”
医生助理给蒋黎倒了一杯温开水,心理医生翻了翻蒋黎的资料,大概了解后,抬起头看着蒋黎,“我大概了解了一下,蒋女士,方便我接下来问一些问题吗?”
蒋黎情绪依旧紧绷着,她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很警惕,这些心理医生在她的微表情中就看出来了。
蒋黎努力地点了下头,“方便,你问吧。”
“你别紧张,我姓谭,你可以直接叫我谭薇,现在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一个朋友,我们就正常聊天交谈。”
蒋黎深吸一口气,“好。”
......
外面,宴迟看着时间,生怕蒋黎进去久了看不到他,心里没有安全感。
但他又不能给她打电话,怕打断里面的治疗。
宴迟看着婴儿车里的满满,满满现在醒着,漂亮的大眼睛正盯着挂在婴儿车上的小玩具,不断地抬起小手,想要将玩具抓下来。
宴迟看着,笑了,轻轻碰了碰满满的小脸,“满满,妈妈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满满笑呵呵地张着小嘴,笑得像个小太阳,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蒋黎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宴迟站起来走过去,担心地看着蒋黎,蒋黎的眼睛微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怎么了?”
蒋黎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没什么。”
“家属可以跟我进来一下。”谭医生道。
宴迟看了眼医生,再看红着眼睛的蒋黎,“好。”
宴迟跟着医生来到里面,谭医生看出他的担心,道:“不用担心,她刚刚就是情绪有些激动。”
谭医生翻了翻手上的本子,问了不少问题,本子上密密麻麻记了好几张,谭医生对宴迟道:“我刚刚问了你太太一些问题,也做了一些心理测试,发现她现在的心理问题挺严重的,她现在精神格外的敏感,焦虑,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安全感,而且已经出现了头痛,幻觉等症状,我初步判断是应激创伤性障碍。”
宴迟蹙眉,“严重吗?能治得好吗?”
“配合心理治疗能治得好的,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本人的配合,对于你们的事情,我网上也了解了一些,现在她心里主要担心的还是孩子,她极度恐惧孩子会再受到伤害,晚上也是噩梦连连。”
宴迟点头,脸上神色更是严肃了几分,“她现在晚上很难睡着,经常会被噩梦惊醒,梦到的大多也是关于孩子,因为之前那些人想要利用孩子来威胁她,并想要伤害孩子,她心疼孩子,更害怕孩子会再受到伤害。”
“那现在这些危机解除了吗?”
“嗯,但她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
宴迟原本以为宴衡他们被抓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但他们给蒋黎带来的伤害已经永久地留下,不是他们被抓就能解除的。
蒋黎现在一安静下来,思绪就不自觉被那些恐怖的事情拉走,就连在噩梦里他们也缠着她,甩也甩不开,正如他们所说的,死了也不会放过蒋黎。
“孩子是她最想保护的人,所以她在孩子的身上会格外的紧张,家人要多陪陪她,多告诉她周围是安全的,以后每周带她过来两次,她现在刚开始有这些症状,通过心理治疗可以治疗好的。”
“好,我会按时带她过来,大概多久会有效果?”
谭医生道:“心理治疗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谭医生站起来,走到窗户的位置往外看去,宴迟也跟着走过去,蒋黎在外面抱着孩子,平时没什么笑容的脸上带着笑意,“我刚刚注意到她和孩子在一起就会放松高兴,你可以多陪着她和孩子一起,这样也有助于她恢复。”
宴迟静静看着,眉眼柔和了几分,“好,我明白了。”
宴迟推开门走出去,蒋黎抱着孩子抬起头看他,小不点儿软萌的小脸蛋笑得红扑扑的,蒋黎脸上也带着笑,阳光落在她们身上,宴迟心里一暖。
宴迟走过去,拿起东西,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好了,我们回去吧,医生说每个星期来两次,你就会好起来。”
蒋黎礼貌地对着后面的谭医生点了点头,“宴迟,我会好起来的。”
宴迟笑着,“当然。”
......
宴衡的庭审定在了三天后,宴迟没打算带蒋黎去,宴衡这个人看到他和蒋黎,一定又要继续口出恶言。
宴迟不希望蒋黎再因为这些而受到伤害。
但宴衡非常坚持不懈,在警局里永远都是那句话,他要见他。
宴衡现在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弱点,甚至一心求死,警察都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交给法庭判决。
宴迟不打算去见他,对于宴衡,他的生死已经跟他无关了。
庭审这天,原本不想让蒋黎知道,但蒋黎还是在网上看到了消息。
宴迟关了电视,不让蒋黎继续看法院外的记者直播,“他的判决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全部交给法庭吧,不要再看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持好心情。”
蒋黎原本也不是很关心,就是刚好看到,所以停下来,既然宴迟不让她看,她也就不看了。
“今晚我来做晚饭吧,你陪满满,我好久没下厨了,一天天待在家里也没事情做。”
宴迟不同意,“你下什么厨,下厨是我的事,你照顾好满满就好,满满是个小麻烦,只有你能照顾。”
蒋黎轻笑了一声,转头对摇篮里的满满道:“满满,你听到了吗?你爸爸说你是个小麻烦呢,咱们可不是小麻烦对不对,咱们是最乖的乖宝宝。”
蒋黎知道宴迟这样说就是不想让她干活,他是心疼她。
“那一起去买菜总可以吧,我和你一起去买菜吧,带着满满一起,我们一直没一起出去买菜过。”
宴迟听她愿意出去,心里也轻松几分,谭医生那去了两次,蒋黎在渐渐好起来。
“好,今天有空,正好请薄瑾御和沈宁苒一起到家里来吃顿饭,你之前不是想要请他们吃饭吗?”
蒋黎点头,“那得多买几个菜,我给苒苒打电话,等会我们去买菜。”
“好,你先打。”
蒋黎给沈宁苒打电话,沈宁苒当然没问题,自从周芷岚来后,沈宁苒做什么都被盯着,周芷岚生怕她和孩子出什么意外,事事不放心,沈宁苒在家里都快闷坏了。
宴迟带着蒋黎和孩子去最近的超市,这个点超市人不少,宴迟一手推着满满的婴儿车,一手拉着蒋黎的手,一家三口看着格外幸福。
宴迟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两下,宴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有电话打了进来,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号码,宴迟的眉心紧了几分。
蒋黎见他神色突然古怪,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宴迟挂了电话,“没事。”
蒋黎看着他古怪的神色,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宴迟的电话再一次响起。
蒋黎看他又要挂断,于是道:“有什么事情还是接吧。”
宴迟蹙眉,是警方那边的电话,现在警方给他打电话,显然是有关宴衡的事情。
宴迟将孩子的婴儿车交给蒋黎,“你先带着满满去那边等会,我接个电话。”
“好。”
宴迟接通电话,“喂?”
“是宴迟先生吗?你父亲现在在法庭大闹,表示一定要见到你,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宴迟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宴衡如同一个复读机一般,说着要见他了。
宴迟冷下脸来。
“他如果不配合,你们直接把他拉出去毙了就好了,不用给我打电话,我不想见到他。”
宴迟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那边的人却着急道:“宴迟先生,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还是过来一趟吧,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很为难。”
宴衡从始至终嘴里只有一句话:要见宴迟。
他在警局不愿意配合审讯,大晚上在看守所吵到连其他犯人都烦他,现在在法庭上,更是丝毫不配合,也不服从判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警察那边只能给宴迟打电话。
“我要见到宴迟,让我见他......”
那边传来了宴衡的声音,听得宴迟太阳穴突突地跳。
警察也很无奈,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这个电话,“宴迟先生,你现在如果有空,请无论如何都过来一趟吧。”
宴迟朝蒋黎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无奈,“好。”
挂了电话,正好蒋黎看了过来。
宴迟脸色并不好看,蒋黎见他打完电话了,推着满满过来,问,“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宴衡在法庭大闹,坚持要见我。”
蒋黎一怔,“那你要去吗?”
宴迟抿了抿唇,声音沉冷,“现在没办法不过去一趟。”
蒋黎皱紧眉,“那会不会有危险?宴衡一定要见你,一定是有用意的,他一定想要做什么,你去怕是会有危险。”
蒋黎握紧宴迟的手,并不希望他去。
宴迟握紧她有些发抖的手,“别担心,他被警察控制着,不可能做什么,我不会有危险。”
“可是他很狡猾,他一定要见你,目的肯定不会简单。”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我先送你和满满回家。”
蒋黎知道宴衡现在被控制住,也做不了什么,但她就是担心,因为宴衡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想想她仍然觉得后怕。
“我跟你一起去吧。”
蒋黎刚去做心理治疗好一些,宴迟不想让她再去见这些让人烦心的人,“听话,你带着满满先回家,不会有事的,我们如果一起去,满满也没有人照顾,不是吗?”
蒋黎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但又无法说什么,只能先按照他说的回去。
宴迟将蒋黎送回家,然后自己开车去法院。
宴迟一点都不想再见到宴衡,蒋黎说得对,宴衡非要他去,一定是想要做什么。
法庭上,旁听席已经坐满了人,可笑的是宴衡那些个儿子全都来了,准确的说是那些个私生子,因为除了死掉的宴司州,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宴衡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宴家倒了后,宴迟就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宴家人了。
此刻他们对宴迟的眼中全是怨恨,当然怨恨了,宴迟将宴家的公司毁了,他们什么都没分到,若宴家不倒,宴衡还能源源不断给他们钱,他们还是用钱不愁的公子哥。
宴迟无视他们那些目光,走上前,视线落在宴衡身上。
都说相由心生,宴迟现在只觉得宴衡一脸恶相,他那点心思都挂脸上了。
“你终于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了呢。”宴衡扯着唇,声音阴森森的,宛如吃人的恶鬼。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吗?”宴迟的声音没有温度。
宴衡哈哈笑了两声,根本不在乎宴迟说什么,“你们来看看,看看我的好儿子,我这个好儿子害死了他亲哥,害得我公司破产,现在又要将我这个父亲送进监狱了,你们在这里审判我?该被拉上来站在这里被审判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宴迟的脸上没有表情,宴衡看他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你就是个丧门星,就是因为你,毁了我整个宴家,最该被审判的人是你。”
“如果你叫我过来就是想要过过嘴瘾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宴迟转身要离开。
“宴迟!”宴衡怒吼,“看看你这些兄弟们,你当初说司州害你入狱,所以你怀恨在心,那你呢,你害宴家公司破产,你难道不是害了整个宴家,害了你这些兄弟没好日子过吗?”
宴迟冷笑了一声。
他终于明白了一定要叫他过来的原因,这是来审判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