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这种事？！可恶，我定叫她有来无回！”
林尼、琳妮特面前，衣着商务装的妇人叉腰仰首，竟有种一夫当关的气势。
如果不看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外。
嗯……该怎么说呢，夫人您人还怪好的嘞。
*
尽管蒸汽鸟报于林尼等人而言并不算熟悉，但也不失为可尝试的方法。不擅交际的菲米尼去买份报纸就已经用光一年份的勇气了，后面的交谈便是林尼和琳妮特的工作了。
蒸汽鸟报的总部在枫丹廷的纳博内区，门口有一只名为“亚瑟先生”的蒸汽鸟，那是一只带着高礼帽的机械，时常会有好奇的小孩子去抓它尾巴的发条。
他们找到了报纸上的主编，又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她对贵族的看法。
“哦？贵族们的陈腐规矩啊，听听就好，哪怕像我一样，被迫背诵了几百条，也不必当真。”主编黛妮轻笑说道。
琳妮特微微抬眸，不经意地打量这位看着颇为精干爽朗的主编。而林尼则眼眸一亮，欣喜溢于言表：“莫非主编姐姐和贵族很熟悉吗？”
黛妮耸耸肩：“也算是吧，毕竟我大伯是个不大不小的子爵，那副附庸风雅的嘴脸，谁看了都腻烦。”
她的表情自然极了，不屑之中带着轻视，丝毫没有任何嫉妒或是羡慕。林尼和琳妮特相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相互表明“可行”！
今天两人或多或少都在面容上做了伪装，林尼顶着棕色假发，琳妮特带着黑色兜帽，不熟悉的人盯了十分钟也认不出两人。
“我们想请您帮帮我们。”林尼露出委屈又哀伤的神色，紧抿着唇，像是怯怯的小兔子般抬起脑袋望着黛妮，“我们……是被贵族交易的商品。”
琳妮特适时地低下脑袋，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娇躯微微发颤，仿佛是回想起了无比可怖的回忆。
“商品？！”
黛妮眼眸一缩，刹那间连心跳都停了半拍，难以置信道：“难道……”
“嗯，我们兄妹，”林尼艰难地露出一个无比难堪的笑脸，“我们是名义上的养子养女，实则是贵族取乐的奴隶。贵族夫人心情不好时，就打骂我们；心情好时，就会把面包棍丢给我们果腹。”
“妹妹被打得昏迷，好几天吃不下东西。我们勉强逃了出来，现在四处躲藏，害怕被抓回去。”
林尼说着紧紧抓着琳妮特的小手，两人低着的脑袋挨在一起，怎么都是一副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的可怜样子。
琳妮特：趁她不注意，抹点眼泪。
林尼：别掐我呀，你掐着我也哭不出来……
没注意到两位魔术天才的小互动，黛妮紧咬牙关，愤恨地一锤桌子：“竟然有这种事？！可恶，我定叫她有来无回！”
她已经默认要把坏人告上歌剧院了。
这事也不说第一次了。她几年前便接手过贵族欺压平民的报道，当时同样闹上了歌剧院。这既给她带来了名誉，也带来了贵族的恶意。时至今日，她也仍旧是名普通的主编，若非有个子爵伯父在上面，恐怕连饭碗都丢了。
“您……真的可以帮我们吗？”林尼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琳妮特也想哭两声，但皱了皱鼻子还是哭不出来。
“没事，好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黛妮温柔说着，起身到两人面前蹲下，用力地将他们抱在怀里，温笑道：“先来姐姐家里做客吧，你们在外面也太危险了。”
猝不及防被抱在怀里的兄妹二人都是身子一僵，林尼差点做出了防卫举动，还好硬生生压制住。
“谢谢您，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黛妮身上的香味好闻极了，林尼难为情地别开脸，推脱道：“我们很安全的，贵族很少会去刺玫会的地盘，我们只要躲好……”
“没关系，我家还蛮大的。”黛妮柔柔一笑，“而且我的女儿也和你们差不多大，我想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
“你们好，我叫夏洛蒂！”
一位充满活力的小女孩热情地打招呼着，自来熟地搂着琳妮特的胳膊，笑道：“你们要住我隔壁吗？我带你们去！”
黛妮母女都是淡粉色的短发，碧蓝色的大眼睛，眉眼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午饭已经点了炸鱼薯条和洋葱汤，一会儿路易会送过来，孩子们好好吃饭哦，”黛妮早已点了外卖，温笑着望向林尼他们，“妈妈去整理一下资料写稿，晚上要去歌剧院会晚点回来，大家要好好相处呀。”
黛妮巧笑嫣然，还俏皮地朝林尼眨眨眼，像是在说“年纪最大的哥哥要好好照顾妹妹哦~”，这个样子。惹得林尼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嗯嗯，妈妈再见！”夏洛蒂笑着和黛妮告别，胖嘟嘟的小手挥呀挥。
琳妮特眉眼也柔和地朝黛妮颔首，嘴角不自觉带着笑意。
*
夏洛蒂和琳妮特相处得很好。
夏洛蒂拿出各种玩具和琳妮特分享，咯咯笑着向她介绍着。这些玩具大多有着相关故事，或是水仙十字院的纪念品，或是钟表店的发条玩具，又或是模仿某个大新闻物件的仿品。
琳妮特乖巧地鸭子坐在她身旁，听着她讲故事，时不时戳戳这些古怪的玩具。
两个女孩其乐融融地玩闹着，林尼在一旁看着倒也发自内心感到温馨。
这里很温暖呢。
但……
他还是有些担心黛妮，毕竟到底是隐瞒了相关证据，只给了她艾迪蓝公爵遭谋杀的资料。尽管如此，那样温柔的女子还是自责地说着，不能彻底将他们的恶行事情揭发出来，有些细节最后肯定会被上面压下去。
为此还向他们兄妹道歉。
“虽然现在是这样，但给姐姐时间，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黛妮这样说着，还攥紧拳头，眼里仿佛有着熠熠光辉。
*
琳妮特和夏洛蒂嬉笑着玩闹，其乐融融。而这件事的“主谋”在不远处温和看着，内心却并不平静。
黛妮对他们兄妹太温柔了。
对这个明明有女儿却还自称姐姐，总是很跳脱的女子，林尼不免有了愧疚。
“呼……”
林尼看了看自己稚嫩的手掌，恍惚间回忆起自己和妹妹在街头流浪的日子。
他们偷学了一位街头艺人的魔术，尝试着去表演，靠着路人的善意勉强填饱肚子。他们因此喜欢上了魔术，不是因为魔术代表欺骗、能够牟利，而是魔术带给他们真实、给予他们慰藉。
在无数个饥肠辘辘的黑夜中，魔术让他们鲜活地笑着，去想着下一个表演；魔术让他们在冰冷的街道上，遇见那么多愿意为他们喝彩的人们；魔术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去相信奇迹，相信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而现在……
“是隐瞒和谎言吗？”
林尼喃喃自语，眼眸里浸染着迷茫。
魔术难道不就是骗术么？身为制造假象的魔术师，去追逐美好的真实、奇迹，是不是有些荒诞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