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能干的父亲,美丽温柔的母亲,调皮机灵的男孩。
美满幸福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这是应家夫妻在众人那里的风评。
“应家夫妻两个人感情好,结婚多年应伟康一如既往听妻子的话……”
报告的人尽量不带感情的阐述从黎家打探来的消息。
汇报之前,他站在亲生父母的角度思考了一下。
这些从黎家打听来的消息,足以令人愤怒。
狗屁的一家三口!
“同在黎家干活的佣人,多数都不知道应家夫妻还有个在云德念高三的大儿子。”
许珺问:“卓霄周末的时候去哪?”
“小少爷在竹林小区租了房子。”
“竹林小区?”许珺不太熟悉这个地方,她并不久居海城。
男人拿出平板。
平板亮起竹林小区的照片。
竹林小区的早上、中午、傍晚、晚上,不同时间段的照片都有。
这些照片是这两天拍的,没有应言上下学的照片。
“不在学校睡觉的时候,小少爷就住竹林小区,房子一共七楼没有电梯,小少爷住的出租屋在六楼。”
“房子一年的租金是八千块钱,应家夫妻掏了钱。跟房东签合同的是舒丽珍,她一次性交了两年的房租……”
男人看出来了。
舒丽珍一次性交两年房租,不是阔绰,是不想生活被打扰。
听着这些话,许珺面上不忍。
这样子的苦生活,她都没过过。
她亲生儿子倒是过上了。
那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这是形单影只的高三少年。
一般来说父母是很在意高考的,应家那样的家庭。
但应言从学校回家,也只是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出租屋。
出租屋也不大,是上个世纪的单元房,不到五十平米。
那样的房子,肯定是不能够与容家的别墅比较的。
“舒丽珍住哪,他们住黎家?”
“竹林小区离云德更近一些,应家夫妻住的未来社区,离云德远一点。”
许珺问:“我在未来社区是不是也有房子?”
“您当时说房型好,在未来社区买了两套房子,交房后您一直没有去看过。”
当时许珺觉得房型不错。
许珺想起来是有这样一回事。
她言语微妙:“单独给卓霄租在老小区,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未来社区是比竹林小区离云德远,但又不是每天来回,而是周末的来回。
“舒丽珍没有工作,重视高考的普通家庭,如果女人没有工作,会在子女高三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里陪读。”
不是说舒丽珍一定需要这样做。
男人只是将一件事说给许珺听。
家中陪读这种事,是不会出现这些有钱人家的。而应伟康是有钱人家的佣人,只能够算是一般家庭。
听人汇报应伟康家中情况的时间里,许珺着手查看应言老家的一些情况。
应家夫妻会给老家寄钱,但是不多。
每个月的钱几乎都花在应言奶奶身上。
应言的奶奶其实是他的外婆。
只是应言都是叫奶奶的。
老人家在吃药的基础上,瞧着蛮精神的,在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朵。
养花是应奶奶的一项爱好。
应言过去十多年的生活,许珺依旧是无法想象。
“有卓霄过去的照片么?”
“已经全部在里面。”
这是一个在贫瘠物质里成长的少年。
既没有钱,也没有爱。
因为高考,应言的名字还未更改,许珺已经开始叫他卓霄。从名字的变化开始,容卓霄会成为真正的容家人。
十七岁,绝对不算早。
却也不算迟。
过去这些年,许珺对儿子其实流落在外的事一无所知。
在肚子里待了九个月的儿子,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十七年后。
若不是突然出现的亲子鉴定,再过十七年都不会发现这件事情的。
十七岁,孩子已经成长,人生的轨迹尚未完全确定。
许珺想到过去的时间确实无法弥补,人是阶段性成长的,在什么年纪接触、学习什么,一些人都颇有研究。在对大儿子进行培养那会儿,许珺听过诸如此类的言论,想到无法弥补的过去,许珺生出一些遗憾。
纵然一直以来她与丈夫对小儿子缺乏管教,两个孩子差了两三岁,在教育方式上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在同一个家庭成长的兄弟俩,成长的经历竟然能够做到南辕北辙。
人为的同,怎么比得上环境的差异。
再怎么样的不同,也不过是富家少爷的两种成长方式。应言不一样,本该是在富贵人家承载的他,成了个父不详母不爱的累赘,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
穷人的人生再丰富的感情,在金钱面前都会显得贫瘠,他们这一生太多的情绪都围绕着那不多的钱。
骄傲、窘迫、羞愧……种种样样,许珺眼中并不起眼的一点儿钱,就可以操纵改变许多人的人生,她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更能够感受到一种遗憾。
为谁遗憾呢。
为自己的孩子,或者是为了自己。
只言片语里许珺窥看到舒丽珍对应言的忽视
虽然舒丽珍对应言十分忽视,但是她不是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母亲。
她跟应伟康的那个孩子,就有被她好好爱着。
应言被舒丽珍抛给应奶奶,而她自己在海城做着一个受宠爱的妻子、一个温柔的母亲。
许珺与舒丽珍会面那天,舒丽珍表现出来的不舍得、难过足以令外人动容,当时许珺也以为舒丽珍有几分真心的,只是越了解越觉得“真心”存疑。
-
梁瑜表现出来比以往更甚的冷漠。
每一个想从她这里知道容铭川消息的人,都无法得到她的好脸色。
有的人就是会蹭鼻子上脸的,午休的时候她索性到值班老师的宿舍里。
老师要有种哭笑不得的劲,梁瑜的小聪明都用在她身上了。
到了高三老师发现梁瑜其实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几个老师都反应梁瑜上课的认真劲——
明明戴着眼镜,却觉得她的眼神明亮。
还有夸张地说能够在梁瑜眼睛里对知识的渴望。
这会儿知识的渴望她没在梁瑜的眼里看见,却也了解她的想法。
梁瑜只是想躲个清净。
人爱找软柿子,她班里的梁瑜完全是遭受“无妄之灾”。
怒发冲冠为红颜,又不是为了她班里的梁瑜。
那些人干嘛不去找黎清月,反过来找梁瑜。
“自己班里的人,我会提醒他们收收心。”
梁瑜得到了老师的保证,说话声音也甜:“包老师,你一定是包公的后代。”
梁瑜肯定自己是赞美的语气。
包老师却不领情,她点了点手指:“梁瑜,你是觉得老师脸很黑?”
梁瑜:!
老师您怎么这么肤浅!
阅读理解都白做了么!
人还是要讲究内涵的!
看见梁瑜惊呆的表情,包老师笑着说:“平时都没发现你眼睛可以睁这样大。”
“老师!我眼睛本来就不小。”
躲在值班老师的宿舍里,梁瑜睡了一个好觉,没人打扰也没有做梦。
午睡睡得香,下午的精力也充沛。
梁瑜已经开始调整作息,保证高考的时候考试的时间不是打瞌睡的时间。
状态对考试的影响还是存在的,尽量将这些做到干扰最小,做不到的梁瑜也不勉强自己。学了这么久,只是为了那么三天,梁瑜告诉自己,她早已准备就绪。
应言回校的事,梁瑜不去关注也听说了。
特别是容铭川没有回学校,光应言回来。
应言的中饭还是跟黎清月一块儿在第一食堂吃的,这一点让许多人感到唏嘘,花落谁家一目了然。
原来是大小姐爱上清贫生的剧本。
黎清月是有哥哥的,黎家可不会培养一个女婿出来给自己家的企业添乱。
在男生眼里,能够得到黎清月的青睐,应言这小子属实走运。
有无聊的前辈算过概率。
富家小姐喜欢清贫生修成正果的概率。
高于富少喜欢清贫生修成正果的概率。
灰姑娘的故事,在云德是存在的,追踪到最后,不了了之者居多。
黎清月能够抛下容铭川,转向应言,给段可能还在初始的感情增添了靠谱性。
大概是想过最糟糕的结果,知道应言跟黎清月一起用了午餐,梁瑜在心里面念了一句果然如此。
沸腾喧嚣的竞争,应言胜了一子。
梁瑜的同桌深感努力已经来不及,所以每个课间她都很认真地写着同学录,不知道的她是在收习题册的。
在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梁瑜的同桌就开始催大家准备同学录。
他们班里的人,人手一本同学录不是没有理由的。
梁瑜肯定,如果有哪个人不要她同桌写同学录,同桌能给人发一本。
不图别的,同桌就是想炫一下她新练习的字体。
“我们班里面,我的字肯定是最好看的。”
激起她练字兴趣的是梁瑜,当时两人还不是同桌。
一天老师把同桌叫到办公室,拿出梁瑜的卷子,让同桌瞧一瞧梁瑜的卷面。
等坐到了梁瑜的右手边时,她的字已经练得很好了。
梁瑜的同学录上的第一个给了孟舒文,同桌作为后来者,只好占据更多的页面。
花里花哨地给梁瑜的同学录做了一个精装修。
在不流行同学录的时候,他们班每个人都有一本同学录。
有点土的事情,有点尴尬的事情,所有人都一起,又觉得很寻常。
二十几个人,基本上相处上有了两年的他们,原来真的能够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在写给几乎没有说过话的同学的留言里,也能留一句前程似锦。
毒舌的人,笔下的文字要温柔许多。
容铭川没有来学校,他的同学录是梁瑜替他发给每一个人的。
是一个盒子里装了几十封的信笺。
也是梁瑜一封一封收上来。
但梁瑜回教室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多出了不属于自己班级里人的信笺。
那是其他人写给容铭川的同学录。
梁瑜另外收了起来,没有多说什么。
喜欢容铭川的人一直都有。
一个人是好是坏,只要知道他的人足够多,那么一定有喜欢他的人。
何况,容铭川这个人确实长在了女学生们喜欢的人设上。
在高中喜欢容铭川不是什么不能够说的事情。
这些属于容铭川的信,他或许不会看,但梁瑜没有丢掉的资格。
有时候梁瑜也会在想,容铭川那样的人,真的有烦恼么。
她的心有时候也不够虔诚的,最起码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虔诚。
一个狗腿子的“爱屋及乌”“见风使舵”她也没有做到。
她时常认为自己在拍马屁这条路上颇有天赋,偶尔认为自己纯粹是走了运。
在攀上容铭川的最初,梁瑜是真的,为自己的聪慧暗自欢喜。
梁瑜表现出来的还有行为上,对容铭川说的话,绝对是推崇的,从不质疑。
她的不虔诚并不在,拿钱办事,但会冒出——
这些人有忧愁么?
的疑惑。
梁瑜看着容铭川身边人来人往。
成为见证了最多容铭川、苏欣悦相处时刻的人。
还有黎清月的生气与和好
……
激烈的情绪、张扬的个性,他们鲜明得像刻板印象。
他们谈论着在进入云德之前她完全不知道的事物,家常便饭的小事,轻描淡写的日常,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他们真的走过大好河山,随口能够说出一个地方最吸引人的特质。
身在其中,梁瑜变得也有些不像自己,她只是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在这个学校里生活了三年,被丢进这个学校里的她,三观都要重新塑造一遍。
方老师深谋远虑,直接拦住了任何一个想到他班里打听八卦的同学,绝不给任何人打扰应言的机会。
其他人瞧着方老师这样英勇(可怜),还是给班主任一些面子,在班里头也没有去闹腾应言。
有打听消息的,大家也是统一口径——
应言跟容铭川没有约架。
“应言都没事,容铭川能有什么事?”
“真没打架,瞎说的都是,我还能忽悠你?”
“怎么会没有,容铭川现在还没回来。”
“他想的开呗,不在意高考能考几分,再说了谁能保证他不是在家里突击学习?要真得罪了容铭川,应言还能好好回来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