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听到绿珠这番苦衷,不由得激起怜惜之情,他一腔柔情化为冲动,紧紧握着绿珠双手,认真地道:“绿珠姑娘,就算不回梁家村,这天下如此之大,又岂会没有你的容身之所!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能够照自己想法离开这里的。”
“是吗?但愿以后真有那一天!”绿珠柔荑被周信握在手中,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带着坚定与感激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周信。
周信与绿珠双手相握对视了不知有多久,那时光美妙得不可思议。
“姐姐,石老爷派人在四处找你呢!”一个稚嫩的童声将周信从美妙的遐想中唤回。他回转头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头上梳着双髻面色俊秀的小女童,不知何时竟然站在门前。
周信心想自己失神望着绿珠的样子,多半被她看在眼里。饶是平日里脸皮再厚,也不禁脸上一红,忙将紧握绿珠的双手拿开。
“这是我的女弟子玉翠,她眼下在跟我学吹笛”绿珠毫不慌乱地笑着介绍,说罢对那女童招了下手,“玉翠,快过来拜见周公子。”
那小女童玉翠眼神灵动,她先是朝周信吐了吐舌头,这才喊道:“周哥哥好。”
玉翠?这名字跟绿珠这名字倒是极为相配。周信为了化解尴尬,便赞道:“好名字!”
绿珠笑道:“周公子,这孩子是个机灵鬼,见了大人也全没礼数,你可夸她不得!”
玉翠小嘴一撇,接口道:“姐姐,刚才我好像看到,这哥哥对你也没有礼数啊!”
绿珠面上微红,斥道:“你这小丫头,学吹笛不见长进,嘴巴倒是越发刻薄了。”
玉翠佯装知错,低头不再接话,只是偷偷地给周信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
绿珠对周信辞道:“周公子,我被石大人所唤,这便去了。”
周信忙道:“绿珠姑娘请便。”
绿珠对周信施了万福礼,便带着女童玉翠起身离去。待到了门边,又回过头来莞尔一笑,道:“周公子,你要找的更衣之处,出了这里向右走五十步便是。”说完,便姗姗而去。
周信这时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找茅厕的,现在整个人简直快要被憋坏了。于是他赶紧快步走出门外右转,冲到路边的茅厕里一泻千里。事罢浑身舒坦,便在小径边的小池中洗了手,这才寻着来路,不慌不忙地朝厅堂走去。
待走到厅堂门口,石崇看到后赶忙走了上来,说道:“周公子,你去了这么久,我都差点要报官去找你了!哈哈……”
“怎么可能,我这才去一会的时间!”周信讪讪一笑,便回到自己席位上。他心里盘算着,若是自己还石崇十斛甚至更多珍珠,不知道石崇肯不肯放了绿珠姑娘自由。待想到石崇是天下首富时,不禁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陆机看出了周信脸上的心事,便轻声问道:“不疑,你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周信从心不在焉里回过神来,赶忙回道。
王敦已经换了一身外袍,此时已经喝得面颊发红。他给自己满上一杯,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揽着周信肩膀亲昵地道:“周老弟,你拉个屎怎么这么久?来来来,俺敬你一杯,你得喝三杯才行。”
说罢自顾自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对众人说道:“刚才我跟周老弟一起去茅厕,他怕那些娘们儿看到他脱裤子,吓得不敢在那里上茅厕!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俺了……”
“哈哈哈哈……”贾谧听罢笑得前俯后仰,直至眼泪流了出来。待好容易止住眼泪,这才笑着对王敦道:“这也难怪,周大人府上的下人都是男的,不像王驸马你家中美貌婢女众多,也难免会看到了害羞!”
王敦听了贾谧取笑,倒也全然不生气。他嘿嘿笑道:“贾大人府上那几位姑娘也是漂亮得很,要是不打算要了,送一个给俺可好?”
“送你十个婢女也没问题,只怕你家中的公主不肯答应。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众人亦是一阵轰堂大笑。
王敦仍是不见生气,对众人说道:“你们笑归笑,家里若是有留不住的小老婆们,只管送给俺便是。俺那公主夫人喜欢吃醋,由她吃醋便是!”
众人笑得愈加大声,继而又是频频举杯,觥筹交错的场面好不热闹。
再后来,两名坦衣露腹的侏儒走了进来,一会插科打诨唱着荤曲儿,一会装疯卖傻丑态百出,直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午后转瞬即逝,暮色渐沉,厅堂内也渐渐暗了下来。
石崇拍了下双掌,吩咐道:“掌灯!”
数名家仆应声而动,在厅堂各处灯盏内加入桐油后点燃,这厅堂内马上亮如白昼一般。
一名家仆一手提着桐油一手拿着火炬经过石崇跟前,突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那桐油泼到石崇衣服上,被火炬一下子点燃。石崇瞬间变成了火人。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周信及在座众人吓得纷纷跳了起来,呼喊着仆人提水救火。那刘琨更是一跃而起,脱去外衣向石崇身上火焰打去。
身上着火的石崇却宛若无事一般,在火堆里悠然自得地对众人说道:“诸位大人不必惊慌,这些火伤不了我的贱体!”
周信心中暗惊,难道石崇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不怕火?待看到一旁的陆机淡然处之的样子,便选择了静观其变。
在众人惊诧中,石崇身上的火势片刻后便自行消失。再看石崇,但见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不但没有被烧毁,似乎比被烧之前还分外鲜亮了几分。
周信及众人都是惊诧不已。
司马伦率先问道:“石大人,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好衣服啊,竟然有防火的妙用!”
石崇不无得意地笑道:“我这身衣服啊,是前些时日西域客商从大秦国运来的火烷布。此布名字虽然叫布,实则是火光兽之毛所织而成。这火光兽生在火山不尽木之上,重百斤,毛长三尺纤细如丝。将火光兽的毛制成衣服,遇火燃而不伤身,火焰过后衣服还会更加光鲜亮丽,有防火保生之妙用。”
司马伦生平极爱华服美裘,昔日曾因贪愚指派散骑将刘缉买通工匠盗取御裘,幸得武帝宽仁下诏赦免。他现在看到石崇有此火烷布所做衣服,心中如何不喜,便厚着脸皮央求道:“石大人,你既然有此好物,何不送老夫一件,也好让老夫防火御寒。”
周信不知司马伦派人盗裘之事,心想这人身为王爷,竟然见了别人好衣服便要去讨,脸皮当真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