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至的半个身子从被子里面露了出来,他穿着睡衣,露出来的脖颈和脸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我第一反应是他长水痘了,这玩意儿我小时候长过,潜伏期长,但是发病很急,还能传染,长一个都要命,更别说长这么多了。
“燕子,你、你咋了?是发烧了吗?”我不敢随便碰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两步,毕竟我生病还得花钱呢。
我也来不及细看,蹬蹬蹬跑下楼告诉燕青林,他儿子长水痘了,满脸都是,脖子上也有很多。
燕青林几乎立刻起身,连饭都不吃了就往楼上跑,张宝鑫也紧随其后。
“小至?小至!”燕青林看见倒在地上的儿子,那表情顿时感觉天都塌了,他头也不回的说,“宝鑫,快打电话叫医生!”
然后他把燕至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我直接将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过来。
赵宝鑫那头已经把电话打完了,她也凑过去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燕至,“这,这也不像是水痘,是不是过敏了?”
刚才那些红通通的痘印已经变成密密麻麻的红点子,看起来让人不由得有些发麻。
她将视线看向我,“小满,昨天你跟小至都吃什么了?”
我寻思她跟我们俩吃的饭不都一样吗?吃得一个锅里的,再说他那也不像是过敏,过敏不是那样的。
“咱们吃得都一样,我们俩没有乱吃东西。”
燕青林摸了摸燕至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但是他双眼紧闭怎么都叫不醒,看着就跟昏过去了似的。
医生来得很快,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只能先给他输上液,输液输到一半儿的时候燕至突然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珠子有些发直,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人,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燕青林死死的攥住他的手,着急的问,“小至,小至你怎么了?”
燕至也不吭声,下一秒他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嘴里口吐白沫喷了满地。
吐在地上的白沫子里混合着几缕血丝,不到几秒那血丝就变成了无数的小黑虫子,在地上沽涌了没几下就化成了一滩黑水。
这场景谁看见了都得害怕。
整个屋子里顿时充斥着腐烂的腥臭味儿,刺激的人脑瓜子嗡嗡的。
赵宝鑫好悬没有吐出来,她后退几步,想要捂住鼻子,最后又克制的放了下来,“姐夫,小至咋了?怎么吐出这么恶……他肚子里是不是有虫子?”
“小至!”燕青林一下子就慌了,医生早就已经走了,而且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医生的事儿。
我说,“他是不是中邪了?”
当时在我的观念里面只有‘中邪’和‘不中邪’的说法,其他的认知完全没有。
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燕至是不是冲到啥了。
“中邪?”燕青林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凝重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王大师,我儿子好像中邪了!我让司机去接你,你赶紧过来吧!”
赵宝鑫似乎不相信这套说辞,“在自己家怎么会中邪呢?小满年纪这么小能懂啥?姐夫你先镇定点,别来回折腾孩子受罪。”
呵呵,我年纪小懂啥?
我懂一个托马斯回旋鞋底子拍你脸上还能多转两圈。
说话就说话,老是东拉西扯我干啥?
燕青林请来的王大师就是给他布置家里风水的那个人,就他没来之前的那一个多钟头里,燕至接连吐了好几回。
原本平坦的肚子也逐渐鼓了起来,就跟吹起来的气球似的越来越鼓,肚子里面就跟塞满了石头似的硬邦邦的。
燕青林不敢乱碰他儿子,他把赵宝鑫给支使出去,悄声问我,“小满,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他妈干的?”
我看着不像,但这事儿也不好说。
昨天燕至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呢,那时候看起来还很有精神,说话也中气十足。
更何况被不干净的东西折腾也不是这样的。
“燕叔,我也不知道。”我实话实说,“还是等那个大师来了之后看看吧。”
王大师很快就被人请上了楼,他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布褂布鞋,头发还用一根簪子给盘了起来。
用一些南方的方言来形容那就是很典型的‘南无佬’打扮,也就是民间道士。
他小眼如炬,几步上前把燕至好一番打探,气势摆的很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厉害的高功法师。
但我觉得他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谁们家有能耐的道士法师平常也穿得这么招摇过市,恨不得让人知道他是学这个的?
起码我爷爷跟马兴发道长只有在开坛作法的时候才穿,为的是叠加buff跟血条。
燕青林紧张的问,“王大师,怎么样?我儿子怎么了?”
他拿着拂尘绕着卧室扬了一圈,嘴里面还小声念叨着什么,最后睁开一只眼说,“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那东西在哪儿?怎么化解?”燕青林也慌张的看向四周,他又把燕至中邪这事儿归咎在自己媳妇儿身上。
他怒不可遏的对着空气呵斥道,“宝珠,你怎么还想把儿子带走?你知道我在咱们儿子身上费了多大心血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不。”王大师这回把两只眼都给睁开了,“我说的这个脏东西,不是鬼,是人。”
人?
姓王的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是有人害燕至吗?可是谁会害他?而且是悄无声息的害他?
燕青林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人?什么人?我儿子没有接触外人。”
王大师若有所思的绕着我走了两圈,最后一摸八字胡,冷不丁的伸手指向我,“这个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她!”
我去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是神棍!真不知道燕青林从哪儿找来的这玩意儿。
刚才绕着我转的那两圈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他没憋好屁。
我脱口而出,“我看你真是人老屁股松,放屁响咚咚!”
“小满,你,你别这么说话。王大师,这不可能。”燕青林说,“这不可能。”
“那我问你,第一个发现燕公子中邪的人是谁?”姓王的神棍搁那儿仔细掐算,“如果我没算错,就是这个小姑娘吧。”
真是屎盆子突如其来就扣我脑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