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脸红的像个苹果,缩在被子里不敢露头。程鸿顺咽了咽口水,尽量挡住念云,一脸的尴尬。
炎苏想要坐到椅子上看戏,却被辛止给拖了出去。
“哈哈哈哈,阿止,你拽我出来干嘛?我还想看看呢!”
“你是想看哪一个?”
“……现在也不怎么想看了。”
屋里的两个人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齐齐加快了动作,迅速穿戴整齐。
念云知道这三人肯定是有话要说,福了福身子便乖巧的退了出去,到厨房去准备早膳了。
辛止把昨夜和养父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跟程鸿顺讲了一遍。随后起身,站到程鸿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叔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好!好!……”
八尺壮汉瞬间泪流满面,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不想嫂嫂竟是为兄长殉情了!万幸!万幸!侄儿还活着。
他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
为什么那些人告诉自己嫂嫂侄儿不知所踪?
那些兵将没一个认识兄长的孩儿吗?
还是说辛家收养了侄儿之后给藏了起来?
或是辛老将军有意交代的?就像他说的不想让孩子知道太多?
……
原本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但是见到主子对自己摇了摇头,这才尽数又都憋了回去。
想必侄儿心中也是有疑惑的,不然何以不对老将军说实话?只是感情和理智起了冲突罢了。
那就日后再说吧!总归人已经找到了,这就比什么都强。
“主子!属下有一事相求。”
程鸿顺刚想下跪求娶念云,被炎苏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程叔,日后你不必再唤我主人,叫我名字即可。更是不可再对我下跪了。”
“属下不敢!”
程鸿顺后退一步,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是阿止的亲叔父,我自然也会把你当成长辈的。你安心便是。至于念云,她会以国公府嫡女的名义风风光光的嫁给你的。”
炎苏说完扯着辛止的袖子摇了摇,怎么看都是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叔父,您就听他的吧!”
辛止一边讲话,一边大力的拍掉正在撒娇的爪子。虽然自己很受用,但也要分个场合不是?
“属下、末将明白了。”
程鸿顺看看侄儿,又看看主子。
炎苏是什么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嗜血狠绝又冷情。
他也知道这两年主子一直都惦记着辛小将军,王勇就是为了保护这个逃跑的小将军才去了东境。
只是万万没想到,被主子惦记的人竟然会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侄儿。
昨日饮酒时他也发现了炎苏超强的占有欲,可是自己的侄子……他好像也并不勉强,那他当初为什么要跑?
可就算是两情相悦,那也是两个男人……
想着想着不由得惆怅了起来,如此这般,兄长的血脉还能……
炎苏盯着程鸿顺看了一会儿,冷嗤一声:“程叔你不必纠结了,你侄儿命中注定了没有子嗣,你们老程家的香火还是你自己延续吧!”
“钟吾炎苏,你闭嘴!”
辛止真想把他那张嘴给缝上。
程鸿顺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有些吃惊,主子竟然真的闭嘴了,而且这委屈巴巴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炎苏觉得自己简直贴心极了。
想来他们一定有不少话要说,便主动把空间留给了叔侄二人。
吃过早膳之后,他一个人独自进宫了。
炎苏对着老皇帝撒娇卖乖装傻,也没费什么功夫就讨了两道旨意。达到目的后乐呵呵的去了军营。
在军营和将士们一起操练了一整天,直到日落时分,才独自离去。
炎苏是很少落单的。
虽说这两年因为灵魂的恢复,身体也日渐强大,恢复能力更是极强。
可说到底,他习武只有两年多,并没有常年习武之人的那种敏锐。
所以并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
等他发现的时候,胸前已经冒出了一个冰冷的剑尖!
那人从炎苏一进城就开始跟着他了,一直跟到繁华热闹的玄武大街。
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路人一般,从后面越过炎苏,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利落的动手。
一把短剑又快又狠的从炎苏的后心刺入!贯穿了整个胸腔!
得手之后立即逃窜。
“唔!”
炎苏感到一阵剧痛,随后耳边响起了一阵吵闹叫嚷的声音。
“啊啊!杀人了!!”
“啊!啊!”
“天哪!这!这是小公爷吧?”
……
杀手选在闹市动手,优点是更好脱身,但是变数也大。他刺杀的一瞬间,炎苏在人群中微微侧了侧身,因此并没有刺中心脏,
炎苏觉得这一剑应该没什么要紧,抬眼看了下杀手离去的方向,想要去追,可是刚挪动脚步就发现意识竟然有些模糊了。
随后喷出一口血来。
难怪捅完就跑,原来是上了双保险,这短剑上怕是淬了剧毒。
他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这小命到底还有多少人想要?
街上的行人纷纷向后退开,没人想、也没人敢跟被刺杀的小公爷扯上关系。
小公爷嘴角的血分明带着黑色,保不齐下一刻就要归西。
炎苏本也没指望有人帮忙。就算有人敢帮,他也不会允许陌生人在这个时候靠近自己的。
犹豫片刻,他觉得还是去程府更保险一些。
一路上走走停停,边走边吐血。不算远的路程走了三刻钟,到程府门前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砰砰砰——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快来人啊!”
听到念云的声音,炎苏放心的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在夸奖自己机智,还好没回钟吾家,不然保不齐就要被补刀了。
“炎苏!”
辛止在主院里听见门口的声音立刻就冲了出来,正巧看见炎苏在门口靠在念云身上。
炎苏的嘴角挂着黑色的血迹,那黑血染了满身,也不知道是吐了多少。再一细看,身上竟然还插着一柄短剑!
辛止立时变了脸色,闪身上前将人揽进怀里。
炎苏要是再晚晕个片刻,就能看见美人急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了。
念云帮着辛止安置主人,炎苏身上插着短剑,抱不得抱,背不得背,只能架着进去。
程鸿顺当机立断,让王勇偷偷的去找锦皓,暂时别惊动国公府其他人,立刻把福太医带过来。随后赶紧发了信号,把遣派出去的探子都召了回来。
主子明显是遇刺,一来人手多些更安全;二来看看那些被盯着的人里有没有谁做了什么,没准能查到凶手也说不定。
这短剑从后心穿透了整个胸腔,而且伤口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太医不在,谁也不敢将利刃拔出来。
炎苏侧身躺在床上,眼睛紧闭,嘴唇的颜色一点点变深,呼吸好像也越来越弱了。
“炎苏,你坚持住!太医就快来了。”
“王八蛋,你不是要从良吗?我还在等你呢!”
“炎苏,你醒醒,我还有话没对你说呢。”
……
辛止跪在床前拉着炎苏的手絮叨个没完,他感觉炎苏的手越来越冷,好像生命在飞速的流逝。
意识到炎苏可能会死,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从无声到有声。
程鸿顺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这二人果然是互相有意。拉着念云退了出去。
小公爷在玄武大街遇刺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当时在场的人本就不少,他又强挺着走到程府,更是被人远远的围观了一路。
锦皓骑着马带着福太医来的。
福程诊断过后又被吓了两跳。
一跳,怕救不活这位小祖宗,自己的老命也要赔进去。
二跳,中了剧毒这么久竟然还在喘气,又一次让他觉得如果不是祖宗显灵,那就是地狱都不敢收他。
老太医刚开始熬药的时候,钟吾琅琦来了。药快要熬好的时候,皇帝和太子一起来了。
炎苏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场面似曾相识。
在程鸿顺这间比客栈还要简单的房间里,老皇帝坐在那把破旧的椅子上守在床边,太子和便宜爹站在皇帝身后,地上则是跪满了人。
“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炎苏一边说话,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心脏还在跳动,还是活着的。
“岁和,你可要吓死朕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福程,还不快来再给岁和看看!”
皇帝拉下炎苏在胸口不停划拉着的手。那么深的伤口,哪能随便的摸。
“乖孙,听话,别乱动!刚包扎好。”
屋子里的人想法各异,他们之中大多数的人可都听见老太医之前对圣上说的话了。
炎苏是中了剧毒的,徽州特有的毒箭树,从根茎提取的汁液,见血封喉。
什么叫见血封喉?这玩意一旦进入血液,立时就会毒发,大罗神仙也难救!
可是炎苏不但没死,只昏迷了两个时辰人就醒了。
“回陛下,小公爷当真是神佛护佑,现在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平稳。
“咳咳咳!!”
福太医原是想那么说来着,但是被炎苏剧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凭借这两年多的相处,他立刻就明白了小公爷的意思。
“脉象虽然还很凌乱,余毒未清,但是只要好生调养,应该是可以痊愈的。”
“应该?”老皇帝眯起眼睛瞪着福程,显然对这个说法极不满意。
老太医额头冒汗,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跪伏在地:“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毒药猛烈,剑伤又深,确实需要一段时间。”
炎苏一侧头,就看见了跪着的辛止,他眼里写满了担忧,想藏都藏不住。
可是阿止身边怎么还有傅狄那个老东西?他干什么来了?
“外祖父,福太医仁心妙手,济世悬壶,您就别为难他了,要不是他的照拂,孙儿都死好几次了。”
炎苏收回视线,伸手拽了拽皇帝的袖子,声音很虚弱,带着点撒娇的口吻,“您让他们都起来吧,孙儿当时脑子都不好使了,本是想回家的,可走反了方向,他们也没什么错。”
皇帝扫了地上一眼,冷哼一声,“没听见岁和的话吗?都起来吧!还跪着作甚!”
他们自然没有错,可是圣上发怒,那就得跪着,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随后皇帝盯着福程看了许久,看的老太医头皮发麻,差点又要跪下。
“福程仁心仁术,又有济世之功德,确实该赏!封正二品仁济侯,三代不降爵世袭,食邑两千户,赐府邸!”
“老臣谢主隆恩!”
福太医激动的就差流眼泪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般封赏,历朝历代也没有过太医封侯的啊!
当然他也明白,皇帝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在场的人看清形势,不要再做不该做的事。
辛止在一旁看的是叹为观止,第一次见到炎苏跟皇帝撒娇,果然是盛宠啊!
“傅狄!你还杵在那里作甚!”
皇帝看向大将军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怒容了。
“圣上息怒,臣有罪!微臣这就去捉拿歹人,必不会让他逃脱!”
傅大将军被点了名,立时跪下,整个京都城的治安都是他管辖的。好在钟吾炎苏命大没死,否则出了这等纰漏,自己定是要倒大霉的。
“三天之内,你要是抓不到凶徒,审不出主犯,你就回家种地去吧!”
炎苏在心里“哦——”了一声。
我说傅狄怎么在这,原来是老皇帝趁机发难。这凶手捅完就跑,没准早就出城了。
大概处理完恭亲王,皇帝就开始盘算怎么名正言顺的撤了傅狄的兵权了。
自己在城里遇刺,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整条长街没见一个兵将巡逻,这还不是他治理混乱、御下不严的错。
要不是知道皇帝肯定是不想让自己死的,炎苏都要怀疑是不是皇帝做的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