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现,洒在众人身上,驱散了秋日的寒意,却驱不走心底的阴霾。
岳不群宣布了对令狐冲的处置决定后,长亭内外便陷入了沉寂。
没有人出言求情,即使是宁中则这个不久前还为令狐冲生死落泪的养母,即使是陆大有这个一直视令狐冲为榜样的亲密兄弟,都陷入了沉默。
黄良的目光从岳不群转到宁中则,又转到陆大有、岳灵珊等师兄弟,而后转向了那一轮逐渐升高的红日。
天边的云沾染了日光,生成了一道紫霞。
这个时候,令狐冲已经和任盈盈联手,杀害了少林和昆仑的弟子了吧?
黄良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份死寂:“弟子听清楚了,日后必当引以为鉴!”
一道愤怒的目光射来,但又很快暗淡了下去,是岳灵珊。
众弟子稀稀落落的回话响起:“听清楚了。”
岳不群注视了东方许久,而后转身,背对太阳而立,语气毫无波澜:“我们出发吧,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黄良无法看清他的神色,红日和紫霞太过耀眼,反倒将岳不群的神情遮掩住了。
众人收拾行李,沿着大路,朝定陶县内走去。
……
客栈。
岳不群伏在桌前写信,忽然笔尖一颤,一滴墨落在了纸上。
黄良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提醒。
片刻后,岳不群回过神来,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与其他几个纸球为伴。
废了十余张宣纸后,岳不群终于写好书信,用了掌门印信。
“阿良,这几封信便由你去送。”
黄良接过三封书信,信封上的收件人分别是少林派、嵩山派、恒山派这三派的掌门。
“你武功虽成,自保无虞,但仍需谨记,江湖险恶,不可掉以轻心。”
“送完信后,你迅速到福州,与师门相聚,不可多生事端。”
黄良道:“师父放心,弟子明白。”
“上得嵩山后,万事小心,不要被左冷禅言语所激。冲……令狐冲既已不是本门中人,嵩山派再无理由以费彬之死诘难华山,你大方应对便是。”
黄良点点头,将书信揣入怀中。
“师父,弟子孤身上路,为防万一,这卷剑谱还是交还给师父的好。”
黄良取出此前岳不群交给自己保管的山洞剑谱,放到桌上,走出了房间。
二人都没有提及,令狐冲身怀华山紫霞功心法,该如何处置的问题。
回到房间,黄良刚收拾好行李,宁中则便找了过来。
“师娘,你是问平大夫的诊断吗?他对我说……”
宁中则摇摇头,打断了黄良的话,“冲儿既然与那魔教圣姑在一起,是死是活便都与华山无关了。”
黄良看着她浮肿的双眼,暗暗叹了口气。
“你这番独自出门,一切小心为上。之前在兰封,你杀了漠北双熊,难保他们有什么亲友找你报仇。还有那桃谷六怪……”
黄良露出一副笑脸,满不在乎道:“师娘你放心,徒儿现在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桃谷六怪之流,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宁中则点了下黄良额头,道:“莫要吹牛,他们六人合力,怕是难有敌手,你切记小心,不要主动生事。。”
黄良暗道,其实,我真的没吹牛。
但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关切的长辈,黄良还是乖乖点头。
“你已经收拾好行李了?不用着急,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出发。”
宁中则道:“我让阿发给你置办马匹去了,不会误事的。”
黄良点点头,梁发自从肺部受创,伤了根基后,便有些消沉,岳不群夫妇常派他处理门内杂事,如今已经全面上手了。
“你头一回独自办事,手头最好宽裕一些,这些银两你收好,记得财不露白,小心为上!”
宁中则递过一包金银,少说也有五六十两。
黄良嗯了一声,“师娘,你放心,我办完事就去找你们会合,不会有意外的。”
“至于这些银子,就不必给我了。”
黄良从包袱取出自己的钱袋,“师娘你看,之前王家给的四十两银子还在呢,这些足够我用了。”
笑傲世界,普通人一年收入不过二十两,日常开销更是一年不过三五两。
四十两银子,足够黄良大手大脚花个两年。
宁中则笑了笑,道:“我还道你把钱都花在那把镔铁剑上了,不成想……”
黄良嘿嘿一笑,不是谁都能有个“扶弟魔”师姐的。
“那好,既然这样,你早点休息吧。”
黄良目送宁中则离开,回屋内继续练功去了。
虽然神照经已经大成,但内力增长却没有极限,能强一分是一分。
次日,黄良跟同门辞行后,拿上宁中则、钱师姐等人准备的衣物、干粮,骑着梁发买来的快马,离开了定陶。
……
此时已进入十月,正是秋高气爽,万物金黄的季节。
算算时间,黄良穿越到笑傲世界,已将近八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行走江湖。
按华山派的行进速度,到福州至少要花费两三个月,时间很是充裕,倒也不急赶路。
这日快到郑州,天上忽然下起雨来。
见前方不远处有个酒肆,黄良当即将马牵到棚子下,稍作休息。
“客官请坐,喝酒么?”
黄良摆手阻止了伙计的推荐:“不要酒,来碗热汤,再随便上一些饭菜即可。”
见这个客人没什么油水,伙计脸上的笑容当即淡了下去。
“客官,你要不喝酒,不如坐那边如何?咱们这里以卖酒为主,这个……”
许是见了黄良身上的长剑,伙计脸上落下一滴汗来。
黄良也不为难他,当即起身,坐到角落一个小桌前。
“多谢这位少侠,小老儿谢过了。”
酒肆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本地人,见黄良不曾动怒,也松了口气。
“这小子没什么眼力劲,大雨天哪会有什么客人,这份小菜是老朽拿手招牌,少侠尝尝看?”
黄良点点头,道了声谢。
便在这时,酒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他奶奶的,下这么大雨,还好有个歇脚地儿,快进去。”
十余个大汉涌进来,将小小酒肆挤满。
“老头,快点上酒,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
“他奶奶的,晦气,兄弟们千辛万苦聚齐,不就是为了讨圣姑她老人家开心吗,竟遇上这事。”
“嘘~小声些,别传到圣姑耳里,莫不成你也想去蟠龙岛那鬼地方住着?”
“呸!能去那里呆着,都算是陈老四他们烧高香了。姓赵的戳瞎自己双眼,昨日就被仇家找上,当场丢了性命。”
几人沉默片刻,又叫道:“老头,快点,怎么还不上酒?”
“嗳,来了,客官请用!”
黄良静静坐在一旁用饭,听着他们高谈阔论。
“圣姑怎么想的,前面放话要大伙给令狐冲那小子涨威风和治病,现在又下追杀令,要大伙见了便将他杀了,想不通,想不通!”
“许是小姑娘见这个病鬼不中用,恼恨了吧?”
“嘿,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主子既然下令,咱们见了那小子,动手宰了便是。”
众人纷纷道:“不错,想那么多作甚,听令便是。”
这时,酒肆外又传来几个声音。
“是那小子的马,他在这里!”
“哈,今日定要把他活撕了!”
黄良抬头,右手握住剑柄。
酒肆帘子被人掀起,六个满脸凹凹凸凸、满是皱纹的怪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