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四个丫先起身了,沈槐和钱芍赖了一刻也起身了。
五丫家一家子,还是喝的大碴子粥,吃的黑馍馍。
四个丫站在院子里吃着。
五丫爹娘另熬了一碗米粥煮了一个鸡蛋,五丫娘一听这边动静,赶紧来了端着碗在门口候着。
沈槐见这个阵仗,内心不由得感慨:
旧社会穷人骨子里的奴性啊!
哎!真是可悲又无奈!
“伯娘早安!”
钱芍推开门便见到了这幅光景。
“早、早、早安,小姐,您吃早饭~呵呵~”
五丫娘捧着碗和鸡蛋,站着拘谨的说。
虽然想,但是不敢上手扶着钱芍,怕自己粗糙的手,磨坏了钱芍那一身看着就很贵的料子。
“伯娘不用客气,以后不用给芍儿准备早食~
芍儿和弟弟跟秦家的两个弟弟,都在庙里用膳。”
五丫娘和四个丫又愣怔了:
一大早又听见黄鹂鸟在唱歌了!
沈槐看几个人又傻愣了,赶紧接话说:
“好的,芍姐姐,你先去用早膳,我吃完,就去找你。”
说着,道了别钱芍就走了,直到出了院门拐弯看不见了,五丫娘和四个丫才收回目光。
五丫爹娘就把白米粥和鸡蛋,给了狗儿。
看见五丫想了想,又把鸡蛋掐了一小点、白米粥分了一点给她。
自从宝柱出生加上年成不好之后,五丫已经没有特殊待遇了。
但是今天看五丫跟城里的小姐相处,五丫爹娘就给五丫也分一点,四个丫也照例没有。
五丫爹娘:万一这娃以后,能跟着城里小姐,去城里做大丫鬟~
那宝柱娶媳妇就不愁了~
沈槐叹了口气!
拿了个勺子,把半碗米粥给四个丫一人分了一勺,鸡蛋也一人分了不够塞牙缝的一点儿。
四个丫都不敢要,沈槐强行给了她们。
对于之前家里给五丫的特殊待遇,她们觉得理所当然。
四个丫觉得:家里最出息的就是五丫,没有五丫,她们不敢想自己得饿成什么样子。
后来五丫也也没了特殊待遇,今天爹娘不知道为啥又分给了她。
五丫能吃,她们可不敢吃。
第九章 机缘始行医
这一日,沈槐和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学习三字经。
一个妇人背着一个小男娃闯进来。
口中呼喊‘救命’。
妇人明显破旧的长衫长裤,在干枯的身躯上晃荡,被颧骨撑着的脸上蒙了一层灰,头发已经全没了章法,随着春风胡乱飞舞。
一进门看见那几个锦衣的孩子,明显迟疑了一下。
转脸就把孩子换成抱着,朝晒太阳的安伯跑过去,
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求您!高郎中!救救我家狗儿,求求您了!”
安伯吓了一大跳,立马从椅子上起身让到了旁边,连连摆手道:
“我不是高郎中!
高郎中和我家老爷上山去采药了,得好些天才回来!”
妇人一听,立马搂着孩子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沈槐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又看看孩子,心上被撞了一下。
走过去看了看,孩子应该是发高热,那个妇人看脸色身体也不好。
“婶婶,这个弟弟是不是浑身发烫,吃什么吐什么?”
妇人一听连声说是的是的。
抬头一看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跟她说话,疑惑道:
“你个娃娃咋知道?”
沈槐心想:
算了,这孩子高烧再去镇上,说不定就难说了,就给自己找个事儿吧!
于是说道:
“婶婶,我日日跟着高郎中,学了一点点。
看小弟弟这个样子,已经烧糊涂了,再不医治可能会烧傻了。
您要是愿意我可以试试?
先让小弟弟好受一点,然后您可以再去镇上找郎中瞧瞧。”
妇人看看怀里的孩子,想起村里老人也说的话:
‘孩子不行了,这高烧就是能活,也可能会变成傻子。’
再去镇上还得半日,又想想:
眼前这个孩子虽然小,说的症状也基本都对到,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小郎中,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的儿子!”
“好,我会尽力的!
安伯,麻烦您把椅子放到门里桌子旁边。
婶婶,您抱着小弟弟坐到椅子上等阵我。”
说着一群人进了屋子。
沈槐打开了高郎中的医药箱,拿出脉垫给孩子细细把了把脉。
“应该是受了惊加受了凉,昨日中午就开始发烧了吧?
这边有药我给你配一点。
您把小弟弟放到炕上,那边有药罐,您自己生火熬一下。
先泡一炷香时间,然后三碗水熬成一碗,吃完药让小弟弟在这边睡一两个时辰。
醒了之后,给小弟弟喂一点米粥,再吃个水煮蛋。
如果没胃口,可以把蛋黄压碎了和到粥里。
弟弟能起身后您自己看,是再在这边看着,还是去镇上找郎中瞧瞧~”
边说,边手不停的抓药,把药递给了妇人。
妇人立马拿药,按沈槐说的去熬了。
中午,安伯带几个孩子去隔壁吃午饭了。
沈槐不停的用温水帕子,给小孩擦拭额头、腋下、和手心脚心。
可能物理降温让孩子好受了一些,一碗药都喂下去立马就睡了。
安伯他们吃完回来了,给妇人带了两个玉米面馒头,和一点咸菜夹在馒头里。
钱芍给沈槐带了一个白面馒头和一个水煮蛋,应该是她自己的饭食里省下来的。
沈槐接过馒头,把水煮蛋给了妇人。
妇人看着馒头和鸡蛋,压抑着声音呜咽起来。
妇人把鸡蛋放到了旁边。
吃完了馒头,去隔壁庙里借了一把米,用刚刚熬药的炉子熬了点米粥。
沈槐吃完馒头回去了一趟,又吃了点不好吃的碴子饭。
不然会饿!
吃完了之后,依旧跟他们一起用棍子在地上练字。
那妇人在旁边看着粥,好奇的看着那几个锦衣的孩子。
安伯和那妇人拉起了家常:
“大娘子是哪里人啊?”
“阿哟!大叔,可当不起大娘子的称呼。
我是隔壁来水村的,离这儿五六里路。”
沈槐:咋滴~缺水的地方取村名都喜欢带‘水’字儿?
“哦!抱着孩子走过来不容易啊!
家中还有什么人啊?孩子爹呢?”
“哎!说来话长~
我身子不中用,前头生了四个女子,除了大丫都没活得成。
我男人嫌我不中用,还好生了狗儿,不然都没脸见人了!
狗儿身子也不大好~
我男人!他。。。
哎!不怪他,怪我自己不争气啊!”
“哎!都是苦命人啊~
放宽心,娃吃了药很快就没事了。”
沈槐:又一个‘狗儿’。。。
然后两人又絮絮叨叨的,低声说了很多家长里短。
转眼日昳时分了。
沈槐又一次进去看时,那狗儿醒了。
沈槐号了脉摸了摸额头和颈动脉,松了口气烧已经退了。
让孩子喝了一大碗温水,孩子浑身也不抽搐了。
过了一会儿,在沈槐的示意下把粥和鸡蛋吃了,刚吃完精神立马上来了。
狗儿娘抱着狗儿,激动得又哭又笑。
沈槐看状态稳定了,就询问狗儿娘:
“要不要去镇上找郎中,狗儿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或者歇一晚,明日到镇上也撑得住。”
“不用了!不用了!就请小大夫抓药吧。
谢谢小大夫救了我狗儿的命~!
多少诊金也算一下,还有中午的馍和孩子的粥蛋。”
妇人感激涕零的哽咽道。
“诊金十文、草药五文,吃食的钱就不需要了。
您今天运气好,给您吃食的,是这几位好心的城里小姐少爷。
另外还需吃两幅药,这边给两文就行~
因为两幅药里,除了包给您的这一味这个季节没有,另外四种去田埂上和河边都有。
我告诉您各采多少,回去怎么弄就行,总共十七文。”
“小大夫!才十七文?才十七文?!
谢谢您,谢谢您,还有谢谢各位少爷小姐,婶子多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说着就要跪下。
沈槐一看吓得跳了起来,安伯连忙扶着没让跪下来。
沈槐:这下跪是个什么阵仗!?
狗儿已经下了床,正好奇的看着几个城里人。
这孩子长了这么大,没见过穿这么好的小孩子,站在那边唆着食指楞楞的看着他们。
狗儿娘给了钱。
沈槐告诉了她,其他几位草药各摘多少,还有两副药什么时候吃。
然后把人送出了门,那妇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小五丫,你为何不直接给她抓药,要么就赠给她,就几文钱。”
沈槐一进来钱芍就问道。
七岁的秦颂也好奇,另外两个不知道好不好奇,反正睁着天真的眼睛也看着沈槐。
沈槐知道她是好心和同情心,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解释。
“小小姐,五丫不给她抓药,让她自己去采药~
是因为穷苦人家,能省一个钱是一个钱。
不赠药,是因为~
您是没有看见过,这十里八乡的人家啊,十有七八户都是这样的可怜人家捏~
哪可怜得过来哦!我好心的小小姐!”
安伯看着院墙外接过话说了。
钱芍和秦颂听了想了想,立马有些懂了,也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有人来看病的时候。
愿意的,沈槐就给看,不愿意的,沈槐就不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