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很闲吗?”辛德哈特咽下嘴里的烤息根,对格瑞斯问道。这头狮子越来越享受进食了。尝到美食之后,之前那个光合作用狮子一去不复返了。也不知道之前他在王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格瑞斯环顾四周,接着拉了张凳子坐在了小圆桌旁。“是啊,我只要留心有没有新客人就好。圆桌区域的客人并不需要像是长桌区域一样的‘笑脸服务’,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些单独来的,也不是来散心的,不然就去长桌了。”
博德眼前一亮,感觉这工作还不错。“你不用推荐他们吃些什么?推销一下酒和菜?”
“如果他们觉得好吃,那是你应该做的,如果他们觉得不好吃,你就完了。比起推荐,做好介绍就行。而且,当他们发生争执,你又恰好在旁边服务被卷进去,你要怎么做?他们可不比长桌上的‘普通人’,小心别被碾碎了。还有,你这身皮毛可是很吃香的,有客人想强上你,你要怎么办?”格瑞斯一桶又一桶地向博德脑门浇冷水。
金毛大狗垂头丧气,用叉子凌迟着盘子里的小豌豆。格瑞斯见到有新客人落座,摆出笑脸迎了上去。罗曼完成了那幅画,以非常敏捷的身手将画卷了卷收进了地上的箱子中。
这时,角落里一位披着深紫色袍子的狐狸凑上前。这只狐狸相当干瘪,露在外头的枯瘦的爪子上满是伤痕和用不明药剂腐蚀出来的刻印。
“嘿嘿嘿,诸位,想不想和我做个生意?”
“他是‘六指’,金箔与银粉酒馆的知名贩子,情报、材料、人情交易、隐秘知识,几乎什么都卖。格瑞斯说,不涉及要紧信息的话,他是可以信任的。”拉贝林开口说道,打消了其他人的警惕。
瘦狐狸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他伸出两只手,似乎是要验明身份:并不是有一只爪子有六个指头,而是两只爪子加起来只有六根手指头,左爪缺了大拇指,右爪只剩下了食指和中指。
“哎呀,别看我这样,我以前可是追奉柱神残茧的第三能级仪式师哦,我还当过联合学院的仪式师首席呢,和你一样哦,小狗狗。”瘦狐狸转向博德,发出了类似老木门轴承转动的咯吱笑声。“然后我为了报仇,倾家荡产呐倾家荡产呐~”
辛德哈特一拍桌子,低吼道:“有话直说!”
六指搓了搓爪子,谄媚地压低了声音:“欸!好嘞,殿下。小的只是想和各位聊聊天,交换一下情报,毕竟是这一届的‘最强宿舍’嘛,前些日子的开学仪式上的大动静,很多贵人都想进一步了解一下诸位呢。”接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简单来说,你们可以和我聊聊你们当时做了什么,梦境的内容是什么,还有你们各自的信息,比如说罗曼先生来自极北哪个家族?或者模糊点,来自哪块领地?王子殿下为什么要来金银岛?拉贝林先生是怎么和格瑞斯先生认识的?还有就是你这条金毛小狗是哪里蹦出来的?我会酌情给钱的嘛,拿消息换也行。”六指将还剩下两根手指的右爪高高举起。“我以这两根手指发誓,我的交易非常公平!我本人非常真诚!”
“无可奉告。”*4
“嘿嘿嘿,买卖不成,情谊还在嘛,各位有啥想知道的消息呢?有没有想买些什么学院里不让用的神奇妙妙道具?”
“不用了”*4
六指作为商人,非常有素养,碰了四堵墙壁也没有生气,只是搓了搓手,嘿嘿笑着准备离开。博德突然叫住了六指,在以辛德哈特为信号基站,和舍友们以“传音术”通过气之后,博德说出了一个情报:“六指先生,这儿确实有一个情报可以和您交易一下。我们入学仪式进入的梦境是畸变过后的噩梦,有明确的恶魔要素影响过了,可能是学院的操作失误吧。”
只见一直笑嘻嘻的瘦狐狸面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他的双眼像是短路的灯泡一样爆发出转瞬即逝的紫色光彩,随后整条狐狸一下子萎靡了下去。他回过头,慢慢说道:“谢谢,这个消息价值一般,但是对我个人而言非常重要......这样,告诉你们几个‘小道消息’。”六指拽了拽深紫色长袍,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沉了几分。“金银岛确实混进来了一批堕落者,而且正要干什么大事,至少有一个大家族在帮着掩饰这件事......”
“能详细说说吗?”辛德哈特一下子站了起来,引得其它几张木桌的客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而六指没有理会严肃起来的狮子,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什么“......第二嘛,就是联合学院近期要举办学院内以宿舍为单位的比赛,形式是单人、双人、全宿舍对战,以及集体进入梦境进行积分赛四种。”
罗曼说道:“您给的回报有些多了吧......这些消息估计比一条疑似恶魔痕迹的消息来得贵得多吧?”
六指则是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只是对着博德说道:“算是拜托你们办一件事的报酬吧,小狗,请你替我向塞纳林图导师问好,替我说一声,我很抱歉,辜负了他的期望。”
“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呢?金银岛万物皆可交易,想和导师见一面不难吧。”博德疑惑道。
瘦骨嶙峋的狐狸轻轻拉开了袍子的一角,露出了其下千疮百孔的身躯。毛发几乎完全脱落了,蚀刻的印记遍布上半身,还有几个如同被虫蛀过一般,能看到另一侧的孔洞。一部分皮肤稚嫩如同幼崽,一部分皮肤皱缩如同行将就木。一部分被绷带包裹的躯干上隐隐约约还在往外渗出黑红色的鲜血。
“这样的我,还要怎么见他?以什么身份?无法进行仪式的仪式师?还是不告而别的退学学生?当然......我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六指将袍子重新披好,用残存的手指头挠了挠脖子,恢复了之前笑嘻嘻的样子。“生意做完咯,有事情的话找吧台的胖老虎说一声,口令是‘再不还钱把你尾巴塞到屁股里’。”说着,瘦狐狸摇摇晃晃混入熙熙攘攘的客人中,一晃没了身影。
格瑞斯捂着脑袋回到桌子前,他已经换回了丝绒学院的灰色制服。“辛德哈特不要唠叨了!好吵啊!你们吃完了吗?那么拉贝林,我们走吧,歌剧可不会等人。”
于是牛兽人顺从地站了起来,向其它三位舍友挥了挥手,跟在格瑞斯身后离开了。
罗曼也收拾好了画具,三下两下吞下了盘子里已经冷掉的烤息肋根排。冷掉的蜜汁和油脂黏在肉的表面,形成了浑浊的一层,显然不太好吃了,但是灰狼吃得很开心,似乎觉得这道菜非常美味。在和博德与辛德哈特告别后,他也匆匆走向要他画家族集体肖像的琼斯家族宅邸。而博德和辛德哈特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互相整了整仪容仪表,向那位辛德哈特口中“长辈”的居所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