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帮你，你不知道么？
男人的话格外平静，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可他炙热而专注的眼神，却让人无法忽视。
风落落笑了笑，她摇头：“弟子，不知道，师尊不要问这么困难的问题了，弟子实在是回答不上来。”
“是回答不上来，还是不想回答？”
雪云尘上前一步，逼近风落落，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风落落下意识后退，她面上维持着笑意，依旧道：
“弟子是真的不知道。”
她该知道什么？她现在又能知道什么？
眼前人面上带着笑容，可那笑容不达眼底，眼中的情绪，是雪云尘此刻无法理解的，他站定在原地，终于没有再向前。
“你先前跟我说的，我一句话都不相信。”
雪云尘道：
“如今我随你在此，只是想听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
风落落仰着头，笑着看他，面上一片无辜茫然，似乎是真的不明白雪云尘的意思，她依旧坚持道：“弟子真的听不懂师尊您在说什么。”
不懂……
什么不懂。
明明就是……不愿意说。
“好了师尊，弟子困了，弟子要休息了。”风落落没有再给雪云尘说话的机会，说完马上就躺在床上闭眼进入了梦乡。
雪云尘看着眼前人恬静的睡颜，沉默了半晌，最后，他转身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后，一道身影落在了他面前。
“尊座，您让属下调查的事情，属下查不到。”
黑影垂首，如实禀报：“只不过属下查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三年前您的弟子雪落在昆仑山失踪，其后，幽云十三洲遭遇各宗门围剿，孤月宗师据说也死在了那一场围剿当中，此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他继续道：“她们两人消失的时间基本吻合，所以您，是怀疑您如今的弟子，是……是雪落姑娘？”
雪落如果是风落落，风落落又是孤月宗师，那意思不就是说，雪落是孤月宗师么？
那她怎么可能是孤月宗师？
雪落是从小养在雪霄宗的，一直养了十六年，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是各位长老，各位同门看着长大的。
孤月宗师是十八年前出现的，那时候，就传闻她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试问，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道宗师，她又哪里来的本事，能以一己之力镇压幽云十三洲呢？
这不对。
这不应该是这样的。
“尊座，这时间不对，她们应当不是同一个人，您为何会有这样的怀疑？”
她们两个一看就不是同一种人。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雪云尘扫了他一眼：
“去，请明月舒和叶青昳来。”
“……是。”
黑影迅速离开，没有废话。
人影消失后，雪云尘转身回营。
“师祖留步。”
话音猝不及防的响起，一道人影出现，连忙跪在了雪云尘面前。
雪云尘脚步停住，缓缓道：“何事？”
“徒孙在营内，已为师祖备好营帐，徒孙特来请师祖下榻。”
夜程昱跪的端正，说完，他还继续道：
“徒孙还可以……”
“不必了。”雪云尘拒绝：“本尊跟她一起住。”
说罢，雪云尘不顾夜程昱那瞪大了双眼，径直走入了营帐当中，入营帐后，周围还多了一个结界出来，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夜程昱：“……”
他原本是想着，师尊跟师祖在同一个营帐，可能会有些不方便，故而才多布置了一个营帐出来，但他万万没想到，师祖他竟然……
他竟然拒绝了！
夜程昱一时间心情复杂，偏偏旁边的副将见状还疑惑的来了一句：“殿下，您这位师祖为何要跟我们国师大人挤一间营帐啊？”
夜程昱：“……不该问的别问。”
问他？他还困惑呢！
不过看这个情况……
希望是他多想了。
……
黑夜笼罩军营，营内灯火不熄，主帐内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黑夜寂静，白衣男人端坐书案之前，少女则侧身躺在床榻上，她并没有睡着，但却是一直不肯面对雪云尘。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两人之间好似缠绕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情绪缠绕心头，从始至终不曾消除。
书灵能感知到风落落的一点情绪。
它此刻就能感知到她的情绪非常不好。
“小祖宗，你跟你这位师尊打什么哑谜呢，你们这些人，说的话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它很奇怪，两人莫名奇妙的说了那些话之后，谁都不理谁了，这算是吵架么？
看着也不像啊？
“有什么不懂的。”风落落道：“你没有听出来么，他在逼我向他说出身份。”
他应该，已经猜到了不少情况。
瞒不了多久了。
“什么？！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呢！”书灵闻言，顿时炸毛，连忙道：“还好你没说，指不定是他哄骗你呢，千万不要说，要是暴露了，咱俩可都完蛋了。”
“我比你清楚。”
风落落白了它一眼，继续回道：
“等打完这一场仗，我就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要帮我，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书灵果断的点头，这可是逃命的事情，它当然明白了！
风落落闻言，满意的嗯了一声，谁料她刚说完这个，忽然就有人在门口叫喊：
“元帅！有敌袭！驻扎在淮山的士兵正在奋力迎战，根据他们传回的消息，敌军当中似有仙门之人！”
士兵的话音传入营帐，风落落眉心狠狠一跳，她翻身起床，冰冷的眸子划过杀意，与此同时，无数将领冲入营帐当中，纷纷跪在了帐内，风落落面冷如霜：
“来了多少人？”
“根据探报，敌军来人足有十万之数！”
“派兵增援。”
风落落直接下令，末了又看向柏灵寻：
“军师，我们的援军到了么？”
“援军已至，请元帅放心。”
柏灵寻说罢，风落落冷笑一声，为自己套上银甲，道：
“既如此，请诸君随我出征。”
“是！”
众人齐齐应声，风落落说完，头也不回的踏出营帐，而在一旁的雪云尘看着她做的这一切，没有阻拦，没有责备，眼中多的还是无奈。
众位将军随着风落落离开，风落落行事匆匆，此刻，营帐之内，就只剩下了柏灵寻和雪云尘。
柏灵寻显然明白雪云尘的身份，他对着雪云尘行了一礼，行礼后欲退离，雪云尘却忽然开口道：
“按照规矩，仙门之人是不可插手凡间俗世的，你天机派两位传人，以天下作棋局，如今两军交战，势必两败俱伤，不管谁输谁赢，都是惨胜，你选她作为主君，要她卷入这一场无休止的争斗中，你认为，你就能赢么？”
“仙尊大人，今日时局已经不同往昔，仙门已经不是原来的仙门，当中亦有邪魔，天机派之所以用天下作为棋局，那是因为这天下局势必须改立。”
柏灵寻不卑不亢：
“天下风云动荡，要想彻底剿灭邪魔，需要一位强大冷血的领袖，她不是被动入局者，她是主动入局者，这一场博弈，您的弟子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并非是我所牵扯。”
风落落身上带有人皇命格。
她是天生的强者。
这一切，看似是他在筹划，其实实际上，很多都是她在主导。
让她入局者，不是他。
雪云尘闭上了眼睛，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显然是已经听懂了柏灵寻的话。
他的意思是，他虽然是天机派的传人，但这一切不是他策划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落落她自己策划的。
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辅助她的存在而已。
她想要的，是这天下。
雪云尘只觉得头疼，这就是她频频下山历练，一定要留在黎国当国师，一定要跟明国开战的理由么？
这就是她不愿意告诉他，她是谁的原因么？
“她隐藏身份，修炼邪术，不惜背离同门，就单单只是为了一个皇位？”
雪云尘睁开眸子，眼中压抑着怒火。
柏灵寻垂眸：
“对不起仙尊大人，我并不知道主上这么做的原因，但就目前而言，她确实是要登上皇位的，如今两国已经开战，只要她能成功吞并明国，那么很快，就是她登基称皇之时。”
事情已成定局，听雪云尘这个意思，多半是已经猜到了风落落的全部身份，现在都在这里质问柏灵寻了，柏灵寻索性也就说了。
柏灵寻解释过后，继续道：
“主上为三军主帅，如今亲自出征，只要今夜此战胜利，明国大军就将不可阻挡她的脚步，仙尊大人，您是她师尊，您应该不会阻止她的吧？”
身为仙尊，都已经知道自家弟子是个邪修，竟然还不清理门户，并且还随她来军营，帮她处理军中事务，徇私偏心至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她感情不一般。
能纵容到这等程度。
他应当不会去阻止她。
甚至于……
还可能能帮上一把也说不定呢。
“我不会阻止她，甚至还能帮她。”雪云尘冷冷开口，道：“但我要知道，三年前，她为什么要诈死离开宗门？”
她是雪落。
他认得她。
曾几何时，他以为她死了。
死在了昆仑山当中，可直到他在天丹峰看见她，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她又回来了。
只是他曾经最为宠爱的弟子，却好像不认得他，他原先以为她是装的，所以他先前一直试探她，想让她说出真相，可什么都没能试探出来，他先前一直想不通，三年前她在宗门，明明一切顺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也是因为她想要当皇帝么？
她为了自己的野心，竟然愿意舍弃同门师兄弟，舍弃他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要化名风落落，重新入雪霄宗呢？又偏偏是为何，重新拜入了天丹峰，再度成为他的弟子呢？
“仙尊想知道一切真相？”
柏灵寻询问。
“自然。”
雪云尘道：“她不愿意告诉我，我便只能问你了，你在她身边多年，你一定知道一些原因，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派人，助黎国一臂之力。”
柏灵寻心头一跳。
若能得仙尊的帮助，那必然是如虎添翼！
柏灵寻闻言，当即道：
“既然仙尊如此豪爽，那灵寻自然不能推辞。”
他说罢，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雪云尘越听，面色就越发的凝重，听到最后，他的面色已经是冷得不像话了。
柏灵寻说完，最后道：“这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事情，至于您想知道的其他事情，我不知晓，您若是想知道，只怕，就只能去问她了。”
雪云尘沉默着，什么都没有再说，他挥了挥手示意柏灵寻退下，柏灵寻行过礼后退出营帐，只是，他刚离开，就有三道身影降落营内，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主帐当中。
其中两人，进入帐内后，马上跪地行礼：
“师尊，不知道您召我等前来，可是有要事？”
“两国交战，战事已无可避免，为师要你等二人，前往助阵。”
雪云尘冰冷的话音落下：
“战事结束后，拦住你们师妹，务必将她带回宗门。”
明月舒和叶青昳互相对视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几分不可思议。
“师尊不是不允许我等插手凡间之事么？”
“此时已非彼时。”
雪云尘起身：“三日之内，结束这一场战事，能做到么？”
“弟子谨遵师命。”
两人各自领命，随后没有废话，马上就离开了营帐，他们来到一处空地上，双手结印，各自放飞了一只灵蝶，放飞灵蝶后不久，便有不少人从不同方向而来，他们分别跪在了叶青昳和明月舒的面前。
“宫主大人。”
“仙姬大人。”
叶青昳和明月舒分别嗯了一声，随后直接下令：
“本座师尊有令，命我等协助黎国，结束战事，三日之内，必要完成此任务，你们速速封锁战场，先剿灭助阵明国的仙门。”
两人的吩咐都差不多。
众人闻言，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安排好事情之后，叶青昳和明月舒各自前往东西两侧助阵，与此同时，风落落这边，已经展开了真正的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