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虾仁猪心。
顾知秋腾空儿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对他的嘴皮子表示认可。
胖大娘指着他们，想骂又不好骂出口。
那小伙子盯着她的眼神真凶，仿佛她敢骂一句这小丫头，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反驳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合适。
编筐里满当当的糕点，仿佛都在嘲笑她。
“不买就不买，来我这儿神气什么？！”
“我也不想来，你老在这儿骂我没眼光、没见过世面。呵，我受不了这委屈，必须得跟你说道说道。”
顾知秋不等她开口，朝荷香招手：“来来来，开开食盒，让她瞅瞅什么叫眼光！”
胖大娘不服气，伸长了脖子，准备看一眼就狠啐她一顿。
结果这一看，像是被掐住脖颈的鸭子似的。
没声儿了。
食盒中，静静摆列着好多种精细的雕花水果，薄薄的半透明蜜衣均匀漂亮。
最简单的那款雕花样式，也不是她摊上的糕点能比的。
顾知秋见她不吭声，又抬了抬手。
“下一层~来，让这位胖大娘看看，什么叫世面！”
荷香掀开第二层、第三层……
每一样糕点都是充满细节的好看，舍不得吃的那种好看。
胖大娘默默缩起脖子，像个鹌鹑。
小声嘟囔：“好看有什么用？好看不好吃也是坑人。”
“你猜我为什么买了一个食盒？因为好吃。”顾知秋啧啧有声，“知道为什么只有一盒吗？也因为好吃，卖的只剩这些了。”
墨景骁戏谑的抱臂：“那么问题来了。你留了这满筐的糕点，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带回家自己吃吗？”
胖大娘哽住，气的扶额，圆胖的身形晃了晃。
这话儿说的。
要在家吃，还带夜市来干什么的，她辛苦跑这儿流汗喂蚊子吗？
旁边儿的汤包大叔开心坏了。
难得见到这个泼妇能在吵架时闭嘴，着实新鲜。
顾知秋看她这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朝身后两人招招手。
“好了，撤。”
荷香感觉还不够尽兴，撅着小嘴老大不乐意。墨景骁则是没有异议，乖乖跟在她身后离开。
汤包大叔心情好了，推着推车喜滋滋离开。
留那胖大娘气的坐在椅子上缓劲儿，四周投过来的目光都是看戏，无人同情。
走远后，荷香问她。
“小姐，干嘛不多骂她几句？”
“天热，她待得时间应该不短，”顾知秋一脸认真，“我怕给她气出个好歹来，她躺下讹我钱。”
把钱给这种人？想都别想。
荷香：“……”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墨景骁笑出声：“我就知道~那然后呢？”
荷香瞪大眼睛：“还有然后？”
“有啊，我写了一封举报信~”顾知秋说的眉飞色舞，“举报刚才那个糕点铺大娘，卫生堪忧，食物用料不新鲜，是新旧混卖的！”
荷香恍然：“哇，这个人怎么这样？那可是入口的，天气这么热，万一有小孩子脾胃不好的一吃，岂不是惨了？”
“所以要举报嘛。”
近日衙门的效率高的可怕。顶多明天，那个糕点铺的摊位就会被强制收回重卖。
墨景骁揶揄她：“是因为你发现她那摊位，蚊虫比别处多吧？”
“嘿嘿，小伙子眼力不错嘛~”
“彼此彼此。”
“快快快，赶紧回去。梧桐她们还等着我呢！”
顾知秋催促她们，荷香连忙扶她上马车，今儿个可真是满载而归了。
她们一团喜气的回家，也有人坐在家里还垂头丧气。
孙兴旺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再次叹息一声，直挺挺躺在光秃的木板床上。
“强盗，简直是强盗！”
勉强给他留个薄被，还要损他一句怕带病。
跟蝗虫过境似的。
短短一天，那些来要赔钱退钱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似的，生怕晚了就轮不到赔他们的损失。
他爹的银子根本就不够赔的，这帮人荤素不忌，什么值钱拿什么。
眼睛还挺毒。
不过，他那妹妹比他倒霉。跑出去被硬逮回来，也不知说了什么，还让他爹打了一顿。
啧，活该。谁让她跑的？
“少爷，老爷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他唯一剩的小厮跑过来禀告，也是站得远远的。
“什么？”他赶紧跑出去，嘴里念念叨叨，“老头儿可不能死，他死了我怎么办？那些要债的不得把我给吃了么！”
接连打击下，眼看着昔日富丽堂皇的孙宅，仅仅一天，就这样变成了个空壳。
孙有才终于撑不住病倒了。
孙兴旺赶到的时候，管家正在收拾包裹，见他突然闯来，吓得赶紧把包裹塞到空柜子里。
“吴伯？你这是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
“包袱？好啊，我爹待你不薄，你有这么多值钱东西，藏着掖着都不拿出来？”
“这是我自己的！凭什么让我拿出来帮你家堵窟窿？”
二人抢夺包袱，撕打起来，他小厮看着眼馋，得了令，也加入撕抢。
孙兴旺那个弱秧子不值一提，可这小厮还是有些力气的。
管家败北，包袱被抢走。
气得他一边大骂，一边把地上掉的银子揽入怀里。
“孙府都破落了，他把那么多下人都卖了，为什么不放过我？活该他病到，病死得了！”
孙兴旺踹了他一脚，将他怀里藏得银子抢走。
“你要走自己走，把拿我们家的银钱留下，滚！”
管家眼见抢不回来，但也不硬打。
反正他这么多年，从孙家搞到的好处基本都置办在外面了。
余下的这些仨瓜俩枣，就当是断了最后的情分。
“哼！穷酸，什么少爷？以后就是破落户了，呸！没了银子，当老子乐意伺候呢？出了这孙家大门儿，你们都得管我叫爷！”
孙兴旺还想打他，但管家一溜烟跑了。
小厮眸光闪了闪，藏了几样东西在怀里，将包袱还给孙兴旺。
“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请大夫啊！”
孙有才从内室里撑着走出来，低喝道：“不许去！”
“爹，你都病成这样了，得好起来啊。”
“一点儿风寒，不碍事。”
眼见儿子对他还有关心，孙有才眸光软了几分：“再撑一撑，程家明日就把聘礼送来了，有了那钱，就够应付那些冥玄阁的人，起码还能留下这宅子。”
孙兴旺一头雾水：“聘礼？什么聘礼？”
“爹与程家说好了，把琳琳嫁给程家那小子做正妻，只要琳琳混的好，还能帮扶咱爷俩。”
原来把妹妹逮回来是为了把她嫁出去。
孙兴旺甚至有些嫉妒妹妹，家里破落成这样，她倒是嫁出去享福了。
自个儿怎么不是个女的？他也想嫁给男人白吃白喝。
也罢，还能有富贵就行。
“爹，可得看好她，别让她再跑了！”
“放心，捆着派人盯着呢！跑不了。”
那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不论如何，她都得嫁！
哪怕是要死，也得是程家妇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