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连山还是很稳当的没有发言。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怀节轻轻地拍了拍沙发扶手,偏着脑袋盯着刚才问话的二级警督看。
会客室里的气氛沉静又压抑。
良久之后,李怀节才开口说道:“如果是行政复议,请你们拿出正式的公函;如果不是,就请你在这件事情上闭嘴。
眉山市委是讲规章制度的地方,也是一个讲党性原则的地方。狐假虎威在这里行不通!”
那位二级警督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李怀节,语气激动地说道:“李怀节同志,我们是省厅的调查组,刚才的问题也是我们调查内容的一部分,还请你配合!”
如果是在自己的办公室,李怀节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混蛋赶出去!
可惜,这里是刘连山的会客室。以刘连山的老成持重,除非是要和省公安厅全面决裂,否则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和省公安厅全面决裂,这不是一个成熟的市委书记稳妥的决策。
不过,刘连山可不这么想!
所谓事不过三!
连今天这次,洪瀚升这个小团体已经冒犯了他三次了。
第一次是岳湘,利用他刘连山精力不够的缺点,把持了眉山县的政务,差点让他刘连山当了举手书记;
第二次还是岳湘,利用群众上访械斗,差点扳倒了他搬来的帮手,让他刘连山成为官场笑话;
这一次更绝,直接打上门来,完全不准备跟你讲道理了!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刘连山不但不是泥人,还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
就听看见他抬手一指那位二级警督,大声呵斥道:“请你们出去!眉山市委不欢迎你们!”
李怀节立刻起身,打开了小会客室的门,丝毫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就要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那位二级警督直接看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眉山市委书记的反应是这么强烈的,这让他很是下不来台。
他很清楚,只要他们调查小组从这扇门里面走出去,他们在眉山市局所作的调查结果,不说没有任何意义,起码在程序上是有瑕疵的。
程序上的瑕疵很容易就会转变成为把柄,这是他们这些政治打手们经常干的事情。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不等这位二级警督给自己找台阶下,李怀节已经开始赶人了!
“我说,你们几位赶快走,不要逼我们动粗!”李怀节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我是真想对你们动粗的~!
你们知道,真对你们动粗了,受到伤害的只会是政府机关的形象,不会是我们!
所以,你们别逼我,快点走吧!”
这就是半点台阶也不给了,二级警督面对眉山市委的这种态度,有点接受不了。
他起身说道:“我们这是纯粹公事,怎么被你们眉山市委弄成了私人恩怨!你们这个工作作风要不得!”
他说这句废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给自己解套。
硬把干涉地方党委行使职权,说成私人恩怨,说明他很清楚,他刚才问的问题是个什么性质!
不过,他在明知故犯的情况下,还这么有恃无恐,可见他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其实并不在意。
我就是干涉你们了,你们眉山市委能拿我怎么样吧!
这对李怀节来说,是一种羞辱;对刘连山来说,就更加是了!
这和指着他刘连山的鼻子骂娘,有什么区别?!
好在李怀节也好、刘连山也罢,两人的城府早已经能克制住冲动的情绪。不然,真扇这位二级警督两耳光,他也只能受着!
看着这几个人走出了会客室,刘连山神情沉凝,他说道:“没想到,翰升书记还是亲自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打在我们最痛的地方。”
是啊!
李怀节早已经不是官场新丁了,明白省厅调查组这么大鸣大放地干,就是有恃无恐。
你眉山市委有意见又怎么样?
自己干受着!
向省政府申请行政复议?还是向省政法委申请介入调查?
前者是不会在这方面浪费行政资源的!
至于说后者,呵呵,省政法委的掌门人就是他洪瀚升自己。
眉山市委不申请介入调查还好,真的申请调查了,你信不信,省政法委能给你眉山市委编造出一百个错误来。
当然,刘连山能把省厅的调查组赶出去,也不是没有底气的。
桌面上使不上劲,就在桌子底下使劲。桌子底下的力道,刘连山是真不怯火洪瀚升的。
所以,等李怀节出了会客室,刘连山拿出电话,给自己的妹婿,也就是李怀节未来的岳丈许乐平,拨了过去。
许乐平的官职其实不算大,正厅级的领导干部;但是权力实在不小,国家纪委的监督室主任。
虽然不是纪检监察室的主任,但党风政风监督室主任的权力也不小了。
甚至在洪瀚升滥用职权这件事情上的发言权,要比纪检监察室主任的还要大。
当然,这么巨大的权力肯定是有着种种制度约束的。想要动用这种权力,哪怕是往衡北省派一个调查组,也是要经过层层审批的。
要想整垮一个副部级领导其实很难,不管是在调查取证的程序上,还是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
不过,刘连山也没有要整垮洪瀚升的意思,他只想防守一下而已。
总不能说,你洪瀚升都连抽了我三个嘴巴子,还不允许我踢你一脚?!
许乐平和他的两个舅子的关系很亲。在他们两人面前,许乐平没有半点的防备心理。
这在官场中是极其罕见的。
许乐平认为,他的大舅子刘连山人品仁厚,这也是他做官的速度起不来的主要原因;小舅子刘连海睿智沉稳,是个靠得住、值得靠的人。
这不,前两天这郎舅俩才通完电话,说的是许乐平的准女婿李怀节的事。
不是许乐平不信任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眼光,而是说,当父亲的,对女儿的终身大事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忧虑。
他想从大舅哥刘连山这里,听到令他信赖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