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猛然的抬起头,痴痴的看着红枫那张神色肃穆的脸,只听她缓缓道:“这世上有许多事都不能以对错来论断,只要追求自己的本心,快快乐乐的活着,又有什么不好呢?”
红光从她的手中飞出,落在枫叶上,缓缓而下的红光像是清泉一般流进淡黄色的魂魄内,盈盈闪光间,那道魂魄竟似有了血色一般。作法过后,红枫又接着道:“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那就在一起,管他别人说些什么呢?迫害龙族到深渊之地的又不是他,前人的罪恶如果一定要后人来承担,那所有人岂不是一出生就带着罪恶来到了世上?”
龙女静静的听着,父王的谆谆教诲在耳边和红枫的话对撞着,那颗平静的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那小子既然有想法改变这千百年来不变的歧视,那你为什么不愿和他一起去面对呢?”红枫就像是一个苦口婆心的大妈一样,两眼中的柔情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缓缓道:“他不是李白京,你也不是你姑姑,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新结果呢?”
红光慢慢融入到魂魄内,红枫的话就像是那道红光,悄悄的渗透到龙女翻涌动荡的心里。
前人的恶果为什么要留给后人来尝试,前人的恩怨为什么要让后人来继承,他们应该做的不正是虔诚立所想的那样,放下所有的偏见歧视,放下心中的固执仇恨,去迎接一个新的未来。
一声幼童的啼哭打破沉静,那道魂魄经过红枫几日的精心照料,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龙女痴痴的看着那张小脸,他从梦中醒来,阳光落在稚嫩的肌肤上,他像是第一次见到光一样,害怕的哭着。
红枫看着山童淡淡道:“他醒了,他却不会想着去找那些伤害的他的人。”
龙女道:“他们不是都已经受到尊神的惩罚了吗?”
红枫淡淡道:“可是他却不会去找那些后人的麻烦。”
龙女默默的看着枫叶下的魂魄,他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忘记了生前的惨祸。可是神灵的魂魄又怎么会忘记呢?
红枫看着龙女道:“前人的罪恶自然由前人来承担,后人们固然不可忘记前人的罪恶,但是要做的却不是仅仅记得仇恨活下去。”
清风吹散眼前的迷雾,灿烂的阳光穿过层层枫叶落在龙女的脸上,那颗金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明亮的眼眸里顿时燃起了新的斗志,翻涌动荡的内心更是难以平息,她忽然觉得他要做的事,不正是自己也想做的事吗?
罪恶带来的仇恨不是用来激励后人如何奋进的动力,而是促使后人们制止恶果蔓延的警钟。
龙女缓缓起身,拜首道:“多谢尊神指点。”
红枫淡淡一笑,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充斥着诸多慈爱与欣赏。
“玄铁!”山童忽然高呼一声,静谧的枫林刹那吹过一阵寒风,红枫眉头一皱看着山童,只听他接着呼喊道:“有人偷了大山里的玄铁!”
红枫的面上瞬间写满了紧张与震惊,追问道:“是谁?”
“黑漆漆,白花花,一个怪人!”山童坚定的回答道。
“糟了!”红枫惊叹道,顺势将自己的短剑唤来,神色紧张的看着龙女道:“大雁山的玄铁就是山脉的脊柱,若是被人偷走了,整座山都会崩塌的,我要去看看!”
话音未落红枫已经化成一道红影飞了出去,龙女怔了怔,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站在高高的山头上,了望着无边无际的山脉层层迭荡,满眼的荒凉尽收眼底。红枫念动着咒语将手放在山头上,四射的红光从光秃秃的山顶蔓延开来,整座大雁山瞬间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红光遍布大雁山的每个角落,红枫细细感受着大山的变化,一股震动传到她的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后她站直了身子。看到龙女跟来后,缓缓道:“还好那贼人本事不够,只是取走了其中一块,否则大雁山可就难保了。”
龙女脸上虽然有些欢喜,但还是藏不住心中的沉闷,轻轻的点点头。
红枫看着她道:“我想你应该去把这件事告诉他。”
龙女眼眸微微一动,吃吃的道:“我...我...”
红枫语重心长的道:“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如果你真的想走,就不会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了,既然舍不得,那就抓紧了,莫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龙女遥望着西边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竟是看不到头的荒芜。
红枫道:“那小子应该知道贼人的去向,你去告诉他叫他务必要小心。”她顿了顿道:“贼人用玄铁要打造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那玄铁铸造的兵刃可是遇石便开,遇金便断。”
龙女微微的点点头,双眸中荡漾着波纹,不知道见到他后要说的第一句话该是什么才好。
红枫见她还是痴痴怔怔的模样,道:“好了,我现在要去弥补那块玄铁丢失的山脉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说罢,红影飘动向着远处而去,龙女孤身一人站立在山头上,轻轻的叹息一声。
段良成奇袭之后并没有逃走,反而在西舟山附近布下了血月大阵将血月唤醒,然而血月并没有直接将苍狼王解救,现在他又带着神秘的阴谋离去,这下可是叫所有人都寝食难安。
段玉良站在望川峰上,俯视着脚下的西舟山,乱石中飘摇的枯草在奋力的挣扎,枯黄的树木静立在山岗下,枯萎的花朵低低的垂着头,静谧的山路上来来回回的巡逻军士四下查看着。贼人虽已远去,封印尚未松动,他们的心却不敢轻易放下。
虔诚立从山下走了上来,看到段玉良失落的神情,自己心中的怨恨也是消散不少,缓缓走到他的身边问道:“刚刚为什么叫人拦住我?”
段玉良没有答话,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是言辞中却充满了质问与不满。面上虔诚立可以放下太子的身份留在身边,心里却不能忘记他的身份,一旦出了差错那将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时刻。
虔诚立追问道:“不是说好一视同仁吗?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却叫我躲了起来?”
段玉良闭上眼,尝试着无视他的存在。
虔诚立轻蔑的一笑,道:“哈,看来您老先生的心里,我还是那个万人追捧,高高在上的太子,如果一时一刻不能在您的保护中,就不算是太平。”
段玉良没有说话。
虔诚立咄咄逼人的气势更是显着,道:“要是真的这样,那又为什么叫我去禹州呢?你知道那里的情况比这里的更复杂,更危险吗?既然要考虑我的安危,为什么不叫我留在帝都呢?”
段玉良的心中忽然翻起一股巨浪,多想开口告诉他玄机堂在帝都没有完成重建的真相。但是,现在满心的疑云堆积在心口,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了。
静寂的天空下飞过一只展翅的雄鹰,划过灰沉沉的阴云,冲向遥不可及的云霄之外。
段玉良缓缓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太多,因为这一切我也没有答案,我只是希望你能安稳的留在身边,这样即便我真有什么不测,至少还有你,还有丁卯,还有人能够接着我的路走下去。”
虔诚立听到这话蓦然怔住,原来在他的心里自己不仅是大晔接班人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继续完成段玉良所规划的蓝图。
段玉良道:“段良成的首要目的就是为了报仇而来,他一定会围绕着我进行一系列的报复,在夜丰管制府的刺杀也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事又会有怎么样的变化,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头绪了,请你能够明白,我现在需要冷静。”
虔诚立哽在喉咙里的话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的落回了肚子里,双目看着段玉良,心中满满都是歉疚。
“大人!”一名卫士在山头下呼喊着道:“言将军说帝都有信传来,请大人账内叙话!”
段玉良微微的点点头,转身看着虔诚立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吧,一定是圣上又来追问你的情况了。”
虔诚立眉头一皱,咬着嘴唇和段玉良下了山头。
“帝君出巡,不日便到。”信件上只有短短的八个字,段玉良拿在手里却看了半天。
虔诚立站在帐外静静等候着,他本有权力可以到大帐里面,可是不想让其他人有疑心,自己还是在外面等候着好。
言文悦见段玉良思考了也有些时候,轻声道:“怎么样,看出些什么眉目没?”
段玉良淡淡道:“你我来到这里二十年他都不肯来看一眼,现在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里,近日里又没有传信到帝都去,他要来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言文悦道:“真是这么简单?”
段玉良睁了睁眼睛,点点头道:“爱子心切,这又有什么不妥?”
言文悦轻笑道:“哼,你这老别扭,真当我看不出什么来?如果你心里真是想的这么简单,就不会在那里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段玉良神色一变,阴郁的脸上添了几分笑颜,道:“那请五郎解释解释,我想了半天都想了什么。”
言文悦白了一眼段玉良,缓缓道:“你从帝都回来在这里重新组建玄机堂开始,我就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你一定在帝都遇到了什么难事,否则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