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二人来说,巨石从十米高的洞顶自由落下,并没有杀伤力。
婉萱二两拨千斤,轻松地弹开身上巨石,洞穴不再漆黑如墨,身前的“希望”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且现在也不算是绝人之路,只要他们等得起,就一定可以找到机会从通道中脱身,想清这些,她的心情舒畅很多,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林鸿。
林鸿以为婉萱还在害怕之中,同样伸出手,做拉手之姿。
她忽然斥道:“好啊你,竟然对师姐有非分之想!”
林鸿当场顿住,右手就在空中,根本无从解释,索性耍起宝来,“哼,明明是师姐得了便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洞口。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对方,就这样一路返回洞口。
突然林鸿伸出食指,作噤声状,奈何洞内过于黑暗,婉萱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继续笑骂他榆木脑袋,旋即他二话不说地将婉萱揽到身前,左手捂住她的口鼻,同时传音道:“洞口有动静。不要有本源波动。”
她用手肘推开林鸿的胸膛,“你还说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噤声就噤声,不要动手动脚,会不会传音啊。”
林鸿没心情跟她解释,悄声靠近他之前留的二指宽洞口。
通道内部,一老一少两名追兵背靠墙根,悠悠然地聊起天来。
“第几个了?”
“看地图应该还有四个岔口。”
“这苦差事真无聊。”
“水灵珠被人拿走了,你听说了吗?我们追的人就是他。”
“不会吧,难不成八十一层领主反悔了?我实在想不出那水灵珠有什么地方值得领主反悔的。”
“你入地下城时间短,可能有所不知,水灵珠对于我们地级源师来说确实没啥用,不过里面有水行本源的领悟印记,对水行感应为佳的人级源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习得其中威能领悟,从而快速突破。”
另一名追兵闻言眼前一亮,倏又叹气道:“只是对人级源师有用啊。”
年老的追兵往另一名追兵面前凑了凑,悄声说道:“我有一老兄弟在齐天高塔内混饭吃,执行任务前,他跟我透露说是上头有人盯上了林鸿,据说他有什么过人的身体天赋。”
“怪不得可以击杀唐凯,越阶挑战成功。”
年老的追兵质疑道:“你信?”
“为何不信?”
年老的追兵忽然教训道:“枉你吃年轻这口饭,一点骄狂的本心都没有。我在这地下城混了两千多年,那最高的奖励更是换过两次,可还没遇到过会上头因为一个小孩,出动半个地下城的信徒。我这么说,你还信吗?”
年轻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信。”年老的追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白眼道:“到时间后叫我。”紧接着,找一平坦地方,吐纳打坐。
林鸿暗中计算着时间,整整三个时辰过后,两名追兵慢悠悠地离开洞口上方的通道。
估算着信徒所说的四个岔口,林鸿和婉萱至少还要在洞中待上一天,然而事实却差点让他们接近崩溃。
林鸿与楚沫最后分开的岔口是他们所选择道路中的必经之路,是通向出口的枢纽,苦寻无果的地下城信徒不愿就此放弃,尚还留有一丝假设:假设林鸿并未冲出出口,而是躲在通道之内。
于是,他们选出十人驻守枢纽,十人的修为皆远在林鸿之上,一连七天的探视,结果都是令人失望的。这场持久战势必会持续许久,或许还有两个周,或许一个月。
两人在失望的气氛中,再次度过两个周,婉萱的压抑情绪日益加重,“我不想带着秘密和遗憾。”
林鸿苦笑,暗中腹诽道:“你每天都是这句话,问你,你又不肯说。”今日的他,自觉的当起哑巴来。婉萱却率先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秘密?”
该配合还是得配合,只是并没有打算等到答案的他,此次耳边却响起婉萱的回复,“我的本家是万,而非婉。”
一直对婉家很有芥蒂的林鸿仿佛没听清一般,高兴的问道:“师姐是说,师姐并非来自大唐皇国的婉家?”
林鸿莫名的兴奋却让自吐秘密的婉萱有了一丝火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来自大唐皇国,而且你好像很高兴。”
林鸿见状,心中难免尴尬,而且就在婉萱闷气地缩回七七身旁时,更大的愧疚感将他包围,自从探得婉家的消息,他心里一直对她有所芥蒂,婉萱对于平常的不公正“对待”也十分纳闷。
不过婉萱既已主动说出她的家事,他也不再藏着,将杀害大伯的凶手和自己的调查和盘托出,他解释的同时也在思索为何万家会隐去姓氏,直到眼角瞥见婉萱所戴的朝天阙徽章,这才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试探性问道:“万家,青兰大陆.....啊不,斯特公国的万家?”
婉萱惨然一笑,不知可否,“这都不重要了。”
见婉萱没有下文,林鸿主动问道:“那遗憾呢?”
“你能帮我实现。”
“师姐请说。”
婉萱故意哼道:“但你不会帮我的。”
林鸿总感觉她在给他下套,师姐很少给他留下好印象,此时被激将一下,林鸿有些迟疑。婉萱并不打算多给他思考的时间,故作严肃道:“长兄如父,作为你的师姐,说的话,你敢不听。”林鸿斩钉截铁回道:“当然不敢,师姐如若有难事,师弟定当尽心竭力。”
“男子汉,大丈夫......”
林鸿接过下句:“一言九鼎。”
“过去的事情,暂且不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斯特公国的万家,即便只有一个空架子,只要万家的人还在,就早晚有一日会东山再起,但是千年以来,从未有家族敢于跟万家合作,更不用说联姻结亲。”
林鸿心生警觉,真诚而又严肃道:“师弟从未对师姐有过半分的非分之想,而且林家一定会帮助万家的。”
话还未说完,清脆的巴掌声便盖过了说话声,她坏笑道:“你又再做什么美梦?”刹那间,林鸿感觉师姐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一种与前几日无关的失望。
婉萱继续说道:“万家失势后,墙倒众人推,最大的推手不是朝天阙,而是大唐公国的婉家,趴在万家的尸体上吸了整整千年的蚊子——婉家。”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小,缘分更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本身并无关联的同门,竟然又多了一个敌对目标——婉家,林鸿当即答应道:“师弟定会让婉家付出血的代价。”
她并清楚林鸿是否真心因为她这个师姐而爽快答应此事,但说得斩钉截铁,她心底稍稍有些欣慰和幸福。
又是两个周,洞穴上方发出异响,打探消息的林鸿略显失落,婉萱早已猜到结果,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
两人对视点头,彼此心知肚明,林鸿依旧如前几天一样,盘腿坐于七七身边,水源之力注入水灵珠中,感悟其中的水行威能印记,这水灵珠简直是修行的作弊器,只要感应力表现在佳之上,便可直接照抄玄级源师在水灵珠中留下的感悟,不过,人级源师却需要突破一层瓶颈,一层所有源师都无法避免的瓶颈:借势。
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云叔的教导,“在起势和转势中都会有借势,地级和人级的一个差别就是借势,还记得《本源》那本书吗?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干暖生火,火焚木生土,土藏矿生金,金凝结生水,水润泽生木。所以恰好我可以借你的势,通俗的说就是,并不是只有周身的五行本源可供使用,他人的也可以用。”
虽然是说于哥哥林飞的,但他天生记忆力过人,对五行又极具兴趣,所以总能一字不差地复述云叔的每一句教导。
顿悟可遇而不可求,条件是没有定数的,发生的那一刻又是极为短暂的,刻录着洞穴影像的水晶球出现在林鸿的手上——这是水行踏入地级的标志,但他并没有停下感悟修行,随手将水晶球收了起来,以后也能做个纪念。婉萱正一遍又一遍地数着脚边的小石子,无心留意他的修行状况,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修行有什么用,出都出不去,难不成一辈子困在这里,一辈子在这里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婉萱慵懒地靠在七七地另一边,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找到合适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在七七毛绒绒的身上,她暗自庆幸甚至是羡慕七七一直昏迷不醒,否则以他们身上的干粮,七七早就饿的哭爹喊娘了,而且完全不用忍受绝望和孤独之苦。
就在婉萱睡得正香时,林鸿一声“有了!”,声音只如平常,却激得她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双眼死死盯住洞穴上方得洞口处。
平常两人都是以极小的声音交流,一直神经紧绷的她,此时梦中惊醒,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