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出阁前,她也见过襁褓婴儿,等她生了自己的孩子,才发现这新生儿脆弱得就跟笋尖一样,轻轻一折,就碎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碰碰孩子的小脸。
“哪个是小皇子?”
“穿绿衣服的就是小皇子。”
卫嫔将全部目光停留在小皇子身上,莞尔一笑,“这眉眼像陛下,长得真好呢。”
“娘娘,还有咱们小公主呢。”
抱着小公主的奶娘被冷落好一会儿,终于站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卫嫔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了。
见奶妈想要将小公主递来,卫嫔脸色骤变,眸色凝重。
没想到小公主一靠近卫嫔,原本正乖巧地打盹,突然惊醒,哇哇大哭。
哭声刺激了卫嫔的神经,她突然露出错愕的神情,唇瓣的血色一点点淡去,“别让她靠近本宫!”
“快把她抱出去!”
“别让本宫再见到她!”
奶娘像是被小公主的哭声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卫嫔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训斥,“扑通”一声就跪了,“娘娘,小公主还小,哭几声是正常的啊,您不能因为小公主哭了就不见她了啊!”
“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本宫让她滚!滚啊!”
暴躁的情绪涌上心头,联想到她前几日做的那场梦,情不自禁地捂上颈部,窒息感扑面而来。
“不要,不要!”
一时间,她竟有些失智。
如云听到屋里的动静,丢下手头的活直接冲了进去。
刚好撞见卫嫔直接把自己的枕头丢下床,差点砸到奶娘怀里的小公主。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
如云扑过去,将奶娘护在身后,\"娘娘,小公主也是您的孩子啊!\"
如云边说边给奶娘使眼色,让他们赶快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回别院。
两个孩子本就是早产儿,能活已是奇迹,可不能受惊。
等孩子被带走,如云走上前领罚。
卫嫔直接抓起床边的烛台砸到她身上,眼底满是恨意,“为什么不让本宫杀了她!是她害了本宫的另一个孩儿,她是恶魔,如果她不死,本宫的另一个孩儿也会被她害死!”
如云清楚她情绪失常的缘由。
前几日,卫嫔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
一个懂道的人告诉她,她怀的本是双生男胎,只因她担心自己生不了男胎,想逆天而行生男胎,害了无辜的人,连带着也害了自己其中一个孩子。
那个被她害死的人,成了怨灵,投胎到她肚里,刚巧是一个女胎。
若顺利生下这个女胎,她的另一个孩子也会因她而死。
梦醒后,卫嫔就变得疯疯癫癫,甚至动了拿刀子划开肚皮取子的想法。
后来她把自己单独关了起来,一是怕得病,而是害怕。
备受折磨几日,她能想到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这孽种一生下来,她就直接掐死她。
反正她手上不止一条人命了,再多一个又如何。
如云却在一旁安慰她,“娘娘!那只是一个梦啊,小公主也是从您肚子里生出的孩子,您为何一点也容不得她呢!”
卫嫔不听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让她真害了本宫生的皇儿,本宫下半辈子依靠谁啊!”
可惜她没等她一出生就掐死她,如今她生两子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宫了,她也没办法动手,再过一些时日吧,等这阵子过去,她再解决她。
“如云,你去把左边的房腾出来让奶娘带着那孽种住过去,决不能让她跟本宫的皇儿养在一起。”
“娘娘,那里很久没住人了,又不朝阳,小公主才刚出生......”
如云本想劝她三思,结果卫嫔的脸直接拉了下来,“如云!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你要是在本宫这里当差当腻了,本宫不介意送你去浣衣局换换环境。”
如云连忙妥协,“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办。”
是夜。
卫嫔还是失眠了。
服了太医新开的安神药才有了睡意。
她又做了那场梦。
那道人又一次同她讲,“你不杀那孩子,那孩子早晚会反过来杀你。”
“孽种就是孽种,是无法被感化的。”
“赶快杀了她,一切就会回归正常。”
......
卫嫔产子的好消息使宫里稍微热闹了会儿,等喜悦散去,氛围仍沉重得很。
京外刚好与之相反。
时疫已经被控制住了,大多数人服了药,身上的疹子开始消退,其他症状也在好转。
两日就能完全康复,除了不能进城,生活并没受到很大影响。
各地来的商户也借这次机会发现了新商机,往日他们下了船就把货物拉到京中同作坊交易,完全没想过出售给京外居住的村户。
刚巧这次进不去城,他们的货物被堆在城外,原本以为要赔。
一位卖布的货商本想寻个仓库把船上的货物先卸下,一位气质不凡的遮面的姑娘主动提出要替他卖货。
“我帮你卖这批货,不收一分利,赚的钱全归你。倘若我能帮你卖完,你下回来送货,我还能帮你买,但要从中提一成利,可行?”
这位买布的商人看她是位女子,竟有些迟疑,“你确定你能卖完?我这布可是天蚕丝,价格可不便宜,放在城中,就算翻倍卖也有人抢着要。”
“我不会让你亏本甩卖的,就按原价,保准让你赚够。”
见她这般坦诚,商人也有些动摇,犹豫片刻,终于与她签下合约,“好,只要你能帮我卖出这批布,下回的还供给你,分你三成利。”
白纸黑字为证,池辛夷先垫付了定金,接着让人把货分成两批,一半拉回围场,另一半拉到村口。
淮安接手了要在村里售卖的布匹,小心翼翼地先拉回张太医的住处,清点完毕,在本子上逐一记录。
张太医刚熬完新一批的药,转身发现淮安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凑过去,“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娘娘交代的。”
见他情不自禁地咧着嘴笑,张太医也懒得劝了,轻叹一口气,甩袖,“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