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呀?”
清清轻轻拍了拍身前排队之人,带着好奇。
那人奔波一日,心中本是烦躁不堪。
但闻清清声音清甜,又见她身姿曼妙,不由得缓了神色。
“你是外地来的吧?朝廷正在缉拿钦犯。”
清清闻言,心中好奇更甚。
“钦犯?”
永川一年到头除了水灾,没有其他大事。
此番景象,她确是头一遭见。
“据说,是有人胆大包天,行刺皇亲国戚。官府正四处搜捕凶手及其亲眷呢!”
清清一惊,忙追问道。
“是谁被刺杀?”
她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未及那人回答,忽而风起,将清清头上的帷帽吹落在地。
她俯身去捡,却听前方之人高声呼喊。
“是她!就是她!”
清清被吓了一跳,一下缩回了手。
抬首之际,只见四周人群骤然骚动,无数目光集中在了她身上。
城门守卫闻讯赶来,气势汹汹。
“抓住她,休要让她逃了!”
长枪在手,寒光凛冽。
清清见状,本能地绷紧了神经。
她身形轻盈,疾步后退,三两下便与人群拉开了五六米距离。
这些人口中的朝廷要犯,难道是她?
眼见人群越聚越多,清清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脚下轻点,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幸马车上只有几件衣物,重要的东西她都随身携带。
清清躲进城郊一处农田,藏在稻草堆中,心中暗自纳闷。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行刺的凶手,究竟是何原因引发今日种种?
莫非,是孟铁心和叶红绡出了事?
清清心中咯噔一下,可随即又觉得不可能。
孟铁心武艺平平,叶红绡更不必提,哪有行刺的本事?
况且,那人曾答应过她,定会护她爹娘周全。
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清清尚在思忖,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爹,娘,不好了,城里开始抓人了!”
女童之声,略显稚嫩。
“抓人?他们要抓的是谁?”
又一女声响起,带着几分急切,清清听着,只觉耳熟。
“我听村口的人说,城门那来了个姑娘,与画像上有六七分相似!”
女童气喘吁吁,手脚比划。
“莫非是恩公现身了?”
男声带着几分急切,不自觉后退一步,差点踩到清清藏在草垛下的手。
“我不信恩公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一定要想办法帮她。”
另两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清清听至此处,心中已然明了三人身份。
“芳妹姐姐。”
三人一惊,却见草垛中微微蠕动,转瞬间,便钻出个身着黄衣的少女来。
“恩公!”
三人见是清清,喜出望外,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将她引至一僻静处。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到熟人,清清忍不住开口询问。
“官府昭告天下,有人行刺定远王,凶手便是你们父女二人!”
重逢之喜,瞬间被眼前之事冲淡。
芳妹无暇寒暄,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数月之前,江正峰遇刺,如今生死未卜。
而有人目睹,出手之人,竟是药王谷的孟铁心。
如今,大梁全境都在通缉他与清清二人。
“那我娘呢?”
清清听罢,震惊之余,敏锐地察觉到叶红绡的消息并未被提及。
芳妹所知有限,只能摇头。
恰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大队人马的声音。
“恩公,你先躲进菜窖,我们去想法子引开官兵。”
芳妹的夫君大虎提议道。
清清心知他们相助,定要冒极大风险,不愿再连累他们一家,故而摇头拒绝。
“不必了,我要去定远王府问个清楚。”
芳妹夫妇闻言,大惊失色。
“如此一来,岂非羊入虎口?听我说,不妨......”
清清摇头,眸中坚定无比。
“他不会害我的。”
夫妇二人此刻才知晓江景深的真实身份,惊诧之余,也不再阻拦,只嘱咐清清万事小心。
清清听着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眸光流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你究竟要等到何时,方肯为你父王发丧?”
蓝雁归紧盯着下首沉默不语的儿子,眉头聚起层层峰峦。
当今圣上病重,江正峰又遇害。
多年来隐忍与煎熬,本以为能很快看到儿子荣登大宝。
却不料他非但没有筹备,甚至压下了江正峰的死讯。
“父王一事尚有诸多疑云未解,身为人子,不敢不孝。”
江景深面容一如往日沉静,只是眉宇间隐有阴霾。
他心知这理由不免牵强,可一旦父王遇刺的事被定性,清清......
难逃一死。
“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古忠孝难两全,天下人会明白的。”
蓝雁归语气严厉,显然无法接受他的托词。
“如今我已执掌朝堂,登基不必急于一时。”
江景深目光深邃,波澜不惊,仿佛未察觉到母亲的愤懑。
“局势错综复杂,我自有考量。”
清清与慕容英的相识与他二人几乎如出一辙,他又亲眼目睹他们举止亲密。
两人之间全无阻力,想来好事将近。
江景深本想拖延至她出嫁,以她身为外嫁女为由,护她周全。
不料日前传来的,竟是慕容英要迎娶令仪公主的消息。
他既为清清终身忧虑,恨慕容英对她不专,又恐她此时现身,会引来杀身之祸。
派去寻她的人尚未归来,母亲的质问又接踵而至。
“既已有实,为何无名?你我母子多年所盼,不正是这一天吗?”
江景深心中一阵刺痛,面上分毫不显。
“母亲所求,仅此而已吗?”
蓝雁归被他反问噎住,脸上闪过一抹复杂,随即又想起了什么。
“你突然离开数月,朱连毕何四人多次联络无果,究竟所为何事?”
江景深轻描淡写地吐出二字。
“公务。”
蓝雁归自然不信,却也明白再问亦是徒劳。
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竟不由感到陌生。
昔日承欢膝下,唤着“娘亲别走”的孩童,转瞬间成长为独当一面、冷清果决的王府世子。
将来,他还会是大梁的国君。
当年离他而去,如今想要回来,似乎也回不来了。
“母亲如果无事,不妨回院中歇息,我还有政事处理。”
江景深微微欠身,神色恭敬中带着疏离。
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将蓝雁归隔绝在外。
蓝雁归张了张嘴,却终究只剩叹息。
她刚迈出门槛,便见朱震岳神色匆匆而来。
“世子,清清姑娘到建昌了。”
方才还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际蓦然握紧了负在身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