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以退为进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包括贾穆在内的三人都怔在廊下。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可世人却还妄想卜算天机。若是算出厄运，又觉得天机哪是那么容易便能预测出来的，所以必定不准的。
可那些妄图卜算命运，洞察天机的，又有几个人是甘于现状的。
至少廊下三人无一人甘于现状。他们不仅不甘于现状，还满心戾气，想要不惜一切代价重现占星楼昔日辉煌。
如今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
信？
不信？
信会如何？灾难将至，占星楼完全可以借机重出江湖。
广纳天下有才之士，大干一场。
可若这只是宋依依信口胡诌，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结果会是空欢喜一场，还不止，可能占星楼会遗臭万年再无复出的可能。
“穆兄，咱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几年。我觉得这险，不可冒。”石陵摇头，并不相信宋依依。
就算她真的习得观星占卜之术。可她才多大年纪？就真的能断出这等吉凶。
北地连绵灾情，祸连极北三城。
死伤以万为数……
这样的天灾，便是大夏建国后，也未遇到过一场。
怎么就偏偏会在今年发生。
冒险，太冒险了。
贾穆沉默。他在犹豫。
宋依依已经看出端倪来了。
这枚令牌，是占星楼第一位令主所铸。就算当年那人振臂一呼，可以号令天下……
可时过境迁。这枚令牌几经辗转，经历几代主人，其实威仪已经大减了。
与其苦等一个几十年，甚至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星主。
自然是手握实权者更加得人心。
宋依依从中嗅出几分险意来，她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
“想必贾公子应该也确定了，我这庄子，护卫虽不少，可高手也只我身边这一位。
你们若是想要令牌。
我是断然护不住的。
当初我从先辈手中接过令牌时，先辈曾叮嘱。
初代楼主建立占星楼的初衷，只是希望天下百姓能吃饱饭。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残者，皆有所养。
我即习得观星术，理应承其衣钵。
我已将所得天机如数相告，这枚令牌，在谁手中已经不重要了。
贾公子可以带走，我也可以把《星术》残卷相赠。只希望贾公子能将其传承下去。
希望下次占星令现世时。
已经不是那句令牌出，乱世现了……”
以退为进，宋依依不贪心。
发现此潭水深，那便不往深里走。她本也希望凭着自己的微薄之力，多救一些苦难灾民。
哪怕多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那篇文章如此，这枚令牌亦如是。
她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
她拿了令牌，学了《星术》。观星占卜，窥得天机，警示世人……
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了。
至于令牌，她不执着。
谁想要就拿走。
这下连石陵都沉默了。
“宋小姐，你能确定……”
“不能。我只是将‘看’到的如实相告。信与不信，随便尔等。”
宋依依似是觉得有些无趣了。
她抿紧了唇角，最后看了三人一眼。
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小厮似要唤住她，被石陵和贾穆二人一左一右拦下。
“公子，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做令主，也不做占星楼楼主？那她拿出令牌何意？”
难道不是为了权势和财富，为了占星楼楼主之位吗？
风渊见宋依依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心中怒意渐渐上涌。
他冷冷的看向三人。随后冷声道：“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我家小姐之所以拿出令牌，并非贪图那些虚名。
她只想救人，多救一人在我家小姐看来也是好的。
你们走吧。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令牌在屋中桌上，你们可以拿走。
至于那本什么孤卷。
便是给你们，你们能看懂吗？
一切自有定数。令牌在手，你们已经可以号令整个占星楼了……
其实没有令牌，占星楼也是你们的。只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明正言顺了……恭喜。”风渊说完，抱剑而去。
有冷风拂过，一缕凉意仿佛瞬间穿透几人的身子。
贾穆不由得全身一颤。
“宋小姐……”他追了上去。
石陵随后。只有小厮一人不明所以。
那宋小姐已将令牌交出，他们完全可以带着令牌离开了。
刚才那护卫所言不差。
占星楼虽是公子掌管。可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听到多少非议之言。
明明公子辛苦料理着那些琐事。才让占星楼不至于真的泯灭世间。可楼众们非但不领情，还背后说公子有……鸠占鹊巢之心。
自家公子除了少了那枚星令，明明就是占星楼的当家人……
小厮回头看去，那枚玄铁令牌就那么大喇喇摆在桌上。
他只要走几步就能握在手里。
有了令牌，公子就能名正言顺成为占星楼之主。
小厮刚要迈步，可又一股冷风袭来。明明只是风，却让小厮觉得全身骨头都凉了一下，他回头，黑暗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廊下灯笼被冷风吹得轻晃，角落大树的枝丫被晃得光影斑驳……
小厮心里一咯噔。
抬起的脚不由得放了下来。
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那近在咫尺的令牌，慌乱的跑向院外。
宋依依的速度，自然能被追上。
贾穆和石陵并排跪倒在地。
“属下参见令主。”
宋依依驻足，缓缓回身。“令主……不急，你们依旧唤我宋小姐吧。
至于令主之称……
等这场天灾过去，占星楼救人无数，诸城中再次耸立起占星楼时，再唤令主也不迟。”
竟是不应。
这下连贾穆面上都难掩惊讶。
最终，贾穆俯身，重重一拜。“关卡虽还未过，可小姐星令在手，又习得星术。已经是我占星楼新一任令主。
属下贾穆，忝为占星楼左使。
暂管占星楼杂事。拜见令主大人。”
“拜见令主大人。属下石陵，总管占星楼防卫。楼中诸位主事者的安危都是属下的职责。”
也就是说石陵现在应该算是贾穆的护卫。
他真正的职责其实应该是楼主的护卫。
只是楼主之位空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