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后,我与孙胖子抵达十楼,虽阴风阵阵,却无实体可辨。默念自慰:不见即不存在。
“辣子!”孙胖子停步提醒:“前方似有踪迹。”
目光所及,电梯口一黑衣女子机械按键,宛如真有魔力驱使停歇十年的电梯下行。
避无可避。女子骤停,转头直视我们,面色苍白如纸:“电梯将至,共赴幽冥。”
曾想此景我会逃之夭夭,却未料,面对现实,我反而兴奋异常。想起在民调局的数月,练胆而已,毕竟,曾与鬼魂同质。
孙胖子更是出奇制胜,双手背腰握棍,轻松漫步上前:“何层何室?路途同否?”
女子错愕,片刻后阴森开口:“地下十八,只待二位。”话音未落,电梯门徐徐开启,??载幽灵,对我们招呼:“请入,尚余两席。”
孙胖子回首狡黠一笑:“辣子,你的入场券。”我断然拒绝:“自己下地狱,别拖我下水。”
众目睽睽之下,电梯口的女子嗤之以鼻:“地狱门槛,一过即定。既至,休想逃离!”她猛然伸出血红长舌,孙胖子避之不及,被舔了个正着。
这场面,恐怖感尽失,只剩作呕。孙胖子惊慌失措,不慎与舌头接触,我喉咙也跟着痒了起来。
“呸!”孙胖子喷出粘液。女子收起舌头,指甲如刀,直取孙胖子头部。
孙胖子不示弱,抽甩棍迎敌。一击之下,女子手臂火花四溅,火焰蔓延,瞬间化为灰烬,随风消散。
不仅我和孙胖子,连电梯内的二十余人均陷入惊愕。忽有一人反应敏捷,惊叫一声,随即如烟雾般消散于电梯之中。这一声尖叫,惊醒了众人,瞬息之间,电梯内空无一人,连‘鬼影’也不复存在。
孙胖子手持甩棍,呆立当场,我亦在其后惊讶得无言以对。上次使用甩棍,还是在沙漠之下,对手为魂髦。然而,因对手过于强大,那次的甩棍威力并未得以一试。
孙胖子挥舞着甩棍,端详着其上的咒文,越看越满意。
“辣子,没想到这甩棍竟是如此宝贝。”孙胖子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先将心情平复,对孙胖子说:“现在可不是炫耀的时候,吴仁荻还在上面等着。我们可不是能让他在上面等着的人。”提及吴仁荻,孙胖子方才将注意力从甩棍上移开,但仍有些不舍:“辣子,你说这冷兵器都如此,那局里配备的枪,还得了吗?”
我看着孙胖子,问:“你想怎么样?”
孙胖子对我挤了挤眼:“我能怎么样?在上楼的时候,也让手枪显显威风。”
然而,与孙胖子所想的不同,直至十五楼,也未再见那些怪异‘人’的身影。孙胖子失望地撇了撇嘴:“这样的楼,也敢叫鬼楼?应该改名叫精神文明示范大楼吧!”
巡至十五层,一无所获。“大圣!”我冲着喋喋不休的孙胖子断然道:“此事必有蹊跷。”
“蹊跷?”孙胖子环顾四周:“何处不对?”
“吴仁荻曾说布阵者仍在楼内,如今顶层已至,人却何在?”我质问。
孙胖子思索片刻:“或许他们已在下方遭遇,吴仁荻已解决一切?”
我略一思索,点头:“暂且等待,吴仁荻必会上来,届时再作计议。”
话音未落,天台方向传来异响。孙胖子和我均是一惊,他低声示警:“上头!”我点头,拔枪,与孙胖子悄然上天台。
天台之景,令人愕然。水塔中央,一人被七根巨钉牢牢钉于壁上,四肢、身躯均不能动弹,头垂墙角,生死未卜。
“辣子,如何行动?”孙胖子持枪望向我。
此刻,我已认清钉在水塔上之人的面容。
“行动?”环顾四周后,我狠下心道:“不如思谋脱身之策。”
孙胖子神经紧绷:“你发现了什么?”
我直指水塔之人:“被钉者,吴仁荻也。”
“小喽啰就是小喽啰,连爬楼梯都如此迟缓。”一声冷哼从水塔背后的阴影中传出,一道身影缓步走出暗影。
皱巴巴的警服,稚嫩的面容。虽与他不甚熟络,但也曾有几面之缘。此人,正是我素来口中的小警察——杨逍。以往总把他当作无害之辈,真是走了眼!
我怒目圆睁,头一抬指向吴仁荻:“是你干的?”
杨逍冷笑一声,未及开口,孙胖子已迷迷糊糊地抢白:“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话未说完,枪口猛然抬起,对着杨逍就是一阵扫射:“少废话,直接干!”
这位无间道的高手,演技确实了得。仅凭刚才一幕,便可摘得任何影展的影帝桂冠。我早该料到他有此一手,可惜了,错失了一次联手对决的机会。
孙胖子开火的瞬间,杨逍身形一侧,连着几次九十度折身。子弹擦肩而过,这等身手,即便是顶尖的柔术演员也难以做到。
虽险些丧命,但杨逍显然是侥幸逃脱。刚才那一下,若稍有延迟,便已命丧黄泉。
“胖子,看来你有两下子,差点让你得手。”杨逍站定,冷冷地对孙胖子说道。
“怕你?”孙胖子同样语气冰冷。他的回答虽硬气,但言语间已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辣子,这交给你了。”转瞬,他已至天台门口。
勿轻举妄动,尔等非其敌手。正当我准备扣动扳机,水塔之上的吴仁荻发声警告:“敌已有所准备,子弹亦难以伤其分毫。”其声弱而无力,七根铁钉穿体,未死堪称幸运。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杨逍冷笑:“试枪何如?”我叹气反问:“有何意义?我非愚人。”话音未落,我已瞄准杨逍眉心,毫不犹豫地开火。
“啪!”弹头被挡,杨逍岿然不动,眉心微皱,弹壳落地,讽刺道:“同门乎?此番偷袭,无效矣。”
杨逍不屑一顾,语气轻蔑:“莫非就此结束?”他摇晃着身躯,缓步向我逼近。
其步履虽缓,警惕不减,杨逍警告:“无性命之虞,但魂魄受损。眠上数载,若运气佳,三五年后或可苏醒,再适应数年,或能自理生活。”
他逐渐逼近,我连连后退,心咒孙胖子:“速开 escapeway 逃生!”回头却发现孙胖子愁眉苦脸:“无路可出……”
如昨夜医学院一般,天台唯一的出口被黑暗阴影封阻,孙胖子欲冲而出,却被迫退回。
“哈哈哈……”杨逍放声狂笑,仿佛目睹了世间最荒诞的闹剧,笑得泪花四溅:“这绝非我为之。”他指向吴仁荻,后者仍钉在水塔之上,嘲讽道:“吴主任防我逃脱,布此禁制,岂料反误自身——‘搬石砸脚’,不外如是。哈哈哈!”言毕,又是大笑不止。
吴仁荻无力抬首,瞥他一眼,苦笑道:“倒霉至极。但……你搜集那些魂魄作甚?腌制冬藏之用?”
“嗯?尚有玩笑之力?”杨逍回首一瞥,淡然回应:“欲知此事始末,不急,尽在一夜长谈。你们失魂落魄,记忆混沌,正好沉心聆听。”月光洒在杨逍脸庞,苍白之中透着几分忧郁。
杨逍缓缓道来:“言归正传,云南是我故乡,吾名杨枭,枭雄之枭也。麒麟市,我早前曾涉足,一物未取,十年后再来,原藏宝之地已建成此楼。若非深藏,恐怕早在挖掘时便暴露无遗。
此物对我至关重要,弃之不得,遂与大楼居民结怨。可见,楼下降阵,吾所布也。本想无人之际,潜入地下,重夺宝物,岂料岁月流转,宝物已与地脉融为一体……”
“地珠无疑!”杨枭激情演讲之际,吴仁荻冷不防插话。
杨枭一顿,目光如刀直刺吴仁荻,确认身上的钉子依旧牢固后,沉声质问:“你怎会得知……”
吴仁荻无力地瞥他一眼:“非地珠莫属,多年地脉融为一体,你还有何物可替代?明知是宝,竟敢埋藏土中,此行为,你自作何解?”吴主任语气凌厉,如严父责子。
杨枭脸色青白交加,大有动手之趋势。
孙胖子察觉气氛紧张,急转话题:“那你搜集无数魂魄所为何来?”
杨枭或因内心秘密压抑太久,急需倾诉,而我们在他面前,犹如待宰之羊,无足轻重。
“还记得我提及妻子的事吗?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杨枭转眼看向众人,绕过吴仁荻,缓缓道来:“我体质异于常人,难得子嗣,孙胖子……你那表情作何解释?”
孙胖子双手一摊,肩头一耸,直言:“不过是同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