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未听到枪声。
薄老爷已然猜到他的选择：“这是她作为背叛者，应得的惩罚。”
薄倾墨低下高贵的头颅请罪：“您罚我，别动她。”
“好一个痴情种！”
薄老爷怒极反笑，从屏风后走出，一脚踹中薄倾墨膝盖，迫使他跪下来，声音压抑住怒火。
“为了她，你不惜荒废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与谋划？”
薄倾墨毫不退缩：“小时候，我没得选，她跟着我吃尽了苦头。现如今，我只希望她在我身边过得好，过得开心。”
儿子眉眼像母亲。
薄老爷脑海浮现出那个热爱舞蹈、追求完美、有极度感情洁癖的女人。
明明一身柔骨软腰。
却宁折不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从不懂得退让与讨好。她的冷清眉眼，在儿子脸上留了三分影子。
薄老爷沉默下来权衡。
许久开口：
“死比活着容易。你既寻死，我给你一个机会。一年之内打败你大哥，撑起家族和集团的半边天，让众人心服口服，凭实力成为下一任家主，慕初棠和孩子便归你所有。否则，去母留子。”
是机会也是挑战。
薄幕遮在家族中地位根深蒂固，打败他绝非易事。
但为了慕初棠，为了他们的未来，为了他的宏图大业……
薄倾墨别无选择：“好，我答应，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伤害她们母子。”
想到慕初棠的身份可能带来非议，薄倾墨又要求：“请父亲对外表明，慕初棠并非六小姐。”
薄老爷说：“她何时生下孩子，我何时替她对外澄清。”
薄倾墨眉头紧锁：“难道，您要她怀着我的孩子，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说孩子是违背道德伦理的产物？”
慕初棠肚子里薄家唯一的孙辈。
薄老爷语气稍缓：“两个月后，测她腹中胎儿的性别。如果是男胎，我自会维护家族子嗣的声誉，向整个云城澄清她的身份。”
“谢父亲。”
薄倾墨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如果我下手伤到大哥，父亲如何处理？”
“你们是亲手足，商场上的厮杀，不得伤及彼此性命。”这是薄老爷唯一的底线。
.
走出书房。
外面已是漫天大雪。
薄倾墨在凉亭找到瑟瑟发抖的慕初棠，恼怒：“不知道带她回去休息？”
老管家回复：“六小姐不愿意走，说要等三少爷一起。”
薄倾墨脱下外套裹住慕初棠，握住温凉小手哈气取暖：“冷了吧？走，我们回家。”
抱起人离开。
慕初棠穿得少，双脚冰凉，在男人怀里找个舒服姿势窝好：“哪个家？”
“云檀。”
“我们成功了？”
“对。”
慕初棠眉宇荡漾开欣喜，近几天的所有烦闷情绪一扫而空，摸摸肚子，没白怀孕，没白被他睡，总算可以摆脱女佣身份，离开这座牢笼了。
很快想到问题。
“我走了，宠儿怎么办？”
“自然有人接手，从今以后，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其他任何事，我来处理。”
老管家没跟上来。
慕初棠趴薄倾墨肩膀上：“可是，我答应过大少爷好好照顾宠儿。等我走后，薄夫人再找借口将宠儿关进医馆怎么办？”
薄倾墨还在生慕初棠和薄幕遮在祠堂眉来眼去的气，厉声警告：“他又不是废物，用你操心？不准再在我面前提到他，更不准担心他。”
“我哪里担心他了？我是担心宠儿。”
“也不行。”
慕初棠撇撇嘴小声嘀咕：“不提就不提，凶什么。”
看在可以跟他离开老宅的份上……
忍了！
.
庭院里。
那棵海棠树在雪中傲放，花瓣比雪的颜色还白。
“小姐确定要离开老宅吗？”司瑶舍不得。
短短半天时间闹出这么多戏剧性事情，六小姐不是薄家人，还怀上了三少爷的孩子，还没有接受，人就要走了……
慕初棠拉住她的手：“不用收拾，我什么都不带走，空手过来的，离开时也应该空着手。”
“以后还回来吗？”
“不了。”
“我还想着研究好多好多的菜谱，做给小姐吃呢……”
慕初棠抱住掉眼泪的司瑶：“云城就这么大，我们会再见面的。”
“骗人。”司瑶哭得像孩子，抱住慕初棠不肯松手：“我签的死契，一辈子出不了老宅，根本见不到……”
临走前。
慕初棠和司瑶站在海棠树下合影，漏窗传来隔壁的哭闹声。
仔细听。
是司念的求饶声。
“结婚协议书是季小姐撕毁的，我没有来得及拦住她，我走错，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少爷，您罚我面壁好不好？别赶我去西部农场种菜，求少爷开恩……”
薄倾墨甩开腿上累赘：“念及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会安排人，给你找个轻松差事。”
“轻松又有什么用？那是受罚地，一旦去了就回不来了呜呜……”
“正好，没有你的里应外合和蓄意挑唆，末嫣会安分乖巧些。”
哭声戛然而止。
原来，这才是赶走她的真正原因，结婚协议书是借口。
司念抹掉眼泪站起身，第一次正面直视主人：“我恶意挑唆？”
宛若听到笑话。
“季末嫣在您心中就如此纯白善良好欺骗，我说什么，她就信？没有您的授意，我为什么敢放蝎子咬慕初棠？因为您说过，季末嫣的话就是您的意思，我必须完全遵从。”
薄倾墨缄默不语，这句话，确实出自他的口。
即将去农场。
司念心如死灰陷入绝望，不忘将季末嫣拉下水：“还有，那天季末嫣过来看望慕初棠，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她自扇一巴掌，弄乱头发和衣领跑走，诬陷慕初棠。这件事我全程未参与，完全是季末嫣被嫉妒心驱使做出来的。对了，她回去后还吃了坚果，差点过敏休克。一个疯狂的病秧子，内心偏执又狭隘，您还捧在心里当个宝，还以为是以前那个纯真烂漫的小公主哈哈哈……”
“你没资格批判她。”薄倾墨一个淡漠眼神丢过去。
护卫扣押住司念带走。
到院门口。
司念眼睛发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剧烈挣扎逃脱，跑过来，跪下往前挪，抱住薄倾墨的腿央求：
“少爷，我知道两个秘密，我全部告诉你，求您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断绝和季末嫣的联系，衷心于您，再无二心……”
薄倾墨目光充满嫌弃与不耐：“不感兴趣。”
“一个和季末嫣当年救您有关，还有一个和慕初棠的孩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