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吴京山尽地主之谊邀大家在中环的一家粤菜餐厅用餐，研究所的主要技术人员都到场。
从包间的透明全景玻璃望出去，可以俯瞰维港的夜景，港岛繁华依旧。
中途，梁所遇离开包厢接了个重要电话，回头时，杨瑾华在几米开外等待。
梁所遇走过去，以为是接打电话的时间过长耽误大家时间。
“昨天谢谢你。”杨瑾华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冷冷淡淡。
突如其来的感谢使梁所遇不明所以：“谢我？我做了什么？”
杨瑾华身后不远处就是电梯，正好从里面出来一群人，侍生即刻引导落座。
她往后看了看又转过来，等周围安静后才开口：“我之前对你了解不多，公公总说姨丈粗犷莽撞，导致我对你的印象也是那样。”
“得知你是研究所的投资人，我依旧对你有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现在看来，莽撞的人是我。”
“这不重要，你想说什么？”梁所遇有些心不在焉，他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眼神穿过杨瑾华的颅顶，不远处餐吧的酒水区，调酒师正把一杯刚调好的肉桂豆蔻放在服务员的餐盘。
赵嘉明婚礼的晚上，连灿差点就点了这款酒。
忽而，一个脑海里浮现无数次的脸出现在目光所及的前方。
她从电梯走出，穿了一件略显职业的衬衫裙，中间系了根褐色系腰带，腿上是到膝下的靴子。
许是第一次来这间餐厅，出电梯后左右望了望环境，两人隔着距离和中间走动的人桥对上了视线。
目光相撞，瞬儿微怔。
杨瑾华见他视线游移，转身望了一眼，转回来道：“真巧了，隔壁理工大教授的团队也在这儿聚餐，昨天出来我们碰到过，不过你可能没注意。”
见他还定在原地，杨瑾华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边儿。”连灿被江果儿拉着往里走，不情愿的回过脑袋，进了里面的包厢。
“你说。”梁所遇回过神来，思绪早已在别处。
“我觉得你也是粗犷的人，一直担心你把撞见我和Kat的事在家宴上告诉他们，毕竟这种事在你们那儿接受程度不太高。”
“还好你没有那样做，是我把你想的太复杂。”
梁所遇抽回思绪，她说的应该是到港那日，在研究所附近看见她跟一个女生争执，最后谨华用拥抱和亲吻把那位，应该是她嘴里的Kat又哄好。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认为我有权利讨论。”
杨瑾华眼底黯淡，或许是想到今后要面对的困难，抬眸时露出请求：“希望你继续替我保密，你知道以公公婆婆的性格是不会接受的，妈咪那边我还没准备好开口。”
“他们要知道这件事，也理应由你开口。”他的言语带有难得的恻隐，片刻，视线又到了远处的包房。
“谢谢表哥。”
这一刻，杨瑾华与梁所遇有了共同保守的秘密，兄妹之间的关系在无形间拉近几分。
西侧的包厢内，连灿正跟理工大学的教授曾东建热聊此次的录制感受和对于科研成果的自豪。
晚餐进行到一半，曾东建的研究生从洗手间回来，落座时惊讶分享刚刚看到的画面。
“吴老师也在，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吴京山？”
他点了点头：“这会儿刚走，看样子是内地的投资人过来验收成果，我看见了艾利克斯，旁边那位应该是大老板。”
“你怎么知道是老板？”
“那人的气质你一看也知道咯，而且又年轻又靓。”
连灿夹了一块鲍鱼入嘴，艾利克斯，是梁所遇身边的那位，在瑞士她曾在离开别墅那天早上见过。
“咱们两边儿双开花，好彩头啊。”曾东建爽气的举杯，邀大家庆祝。
连灿喝的还是清水，这边的人没有为难。
那位研究生又变换一副八卦的表情，眼里震惊放大，“杨瑾华跟那位老板一起走的，居然满眼含笑，简直不可思议。”
“啊？”另一位女生接过话茬给连灿们解释，“瑾华是我们科技园里的冰山美人，很少有人能让她笑，平时自带闲人勿扰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又道：“她的神秘伴侣不会就是这位吧。”
“不清楚，但她今天确实不太一样，看关系比共事了一年的同事都好，我没见过她这样待人。”
曾建东笑盈盈地听着，打趣道：“科研人员也逃不过八卦的魅力。”
江果儿和章茜茜陪着笑笑，只有连灿默默夹着早已见底的瑶柱扒豆苗。
吃喝尽兴已是九点，在楼下和曾建东分别后，江果儿提议去兰桂坊放纵一晚，反正拍摄已经完成，有的是时间。
除了连灿，一行人全部举手通过。
虽然落了单，连灿仍不忘叮嘱他们早点返回酒店别喝太醉。
几个人拦了辆的士，背身潇洒的挥手赶着潇洒去了。
中环的商务人士和游客都很多，热闹非凡。摩登与现代融合，听着来往的粤语音调，有种置身港剧的错觉。
连灿查看酒店地址，慢慢移步至不远处的士停靠点，手伸进包里惯性的抽出烟，又收了回去，没看到附近有吸烟区。
“连灿！”
听到名字下意识回头，迎面走来的人穿了一件深棕休闲西装，里面是一件同色系t恤，宽松的裤子和一双板鞋，随意松弛。
还有他那一如既往，闪落笑意的眸子。
连灿站在原地等他走近：“是你啊。”
“在香港偶遇，不惊讶？”
“出电梯的那一刻不是已经惊讶过了吗，我难道要捂嘴大惊。”
“也不是不可以。”
梁所遇刚玩笑说完，连灿竟真的夸张做了一遍，嘴里也配合着：“天哪，梁所遇，我居然在这儿能见到你，简直难以置信！”
梁所遇看着她，能感受到时间一滴一滴缓慢流逝，她额前的碎发跟着动作飘动，表情有别于平日的沉静，可爱极了。
“看吧，你又笑！”连灿见他在笑，立即收起表演，回到面无表情的脸。
“我没笑。”连灿转身就走，梁所遇快步追上去与她并肩，“你从电梯里出来我还以为出现幻觉，还好杨瑾华认识跟你们一起吃饭的人，告诉我不是。”
“多亏了瑾华表妹的提醒，不然我现在可等不到了你了。”他边走边说。
连灿捋了捋耳边散下的发丝，眉头终于动了动，表情没那么沉闷了。
远处的建筑上有时间，据曾建东的学生说他们一行人离开到现在，已有一个小时。
她的视线依然在前方：“你表妹是研究所的？”
“不像吗？”
“像。”
“这次跟曾教授合作？”
“是啊，他们研发了月壤采样装置并顺利与航天达成合作，对国家对香港都意义非凡，你们应该看过报道了。”
梁所遇显然已经知道，点了点头。
“你多久来的，也是公事？”
“你去小桃那儿买咖啡豆的时候我已经在香港。”
连灿点着下巴停下脚步，看他，“你在等我？”
他指了指旁边亮着灯的咖啡馆：“咖啡店里等，没站着。”
“等我做什么，他乡遇老乡？我们也算不上。”
她继续往前步行，边上的人默默跟随。
路边一家卤煮店在这个点生意依然好，老板麻利的根据客人的喜好将食物盛进碗里，最后加上几勺原汁原味的汤头，香飘四溢。
旁边车流密集，有许多趁夜拍照打卡的人，人群嘈杂，他俩之间却显得安静。
“在这里遇见，很特别的缘分。”他注视她的侧脸。
连灿忽然笑了一声，很轻易就被旁边的人察觉，突兀的笑打破微妙的氛围。
梁所遇嘴边展开无奈，重复她刚才的话，有些泄气：“你又笑…”
她学他：“我没笑。”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了，过了会儿，连灿缓了缓蹦出个字：“贫！”
等回过神来，的士停靠区域早已过了，两人进入皇后大道中，前方就是艺穗会。
“要不走走？”梁所遇问道。
“这不是正在走吗。”
梁所遇对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
反正他挺喜欢她这股子说话的劲儿，喜欢被她拿捏，让他有种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