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灿逐渐进入教学状态,虽然指出了很多问题,但改正后的乐曲果然富有表现力。
到第三乐章的某一处时,连灿实在听不下去楚恬的处理,激动的拿过小提琴做了示范。
虽然许久未真正意义上摸琴,但这些作品早已刻进她的肌肉和血液里。
曼妙如加了混响的乐音在与弦的摩擦中流淌进耳朵,俨然是录音室的产物,如听仙乐。
只是右手运弓时还是会感到隐隐不适,比起伤刚好转的那段时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示范完,把琴还给楚恬,对面几人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看着,整个人跟定住一样。
楚恬毫不吝啬投去敬仰,两人之间的差距在同一把琴上表现的异常明显,不过这没什么,两人的年龄差在这里,一切都合理。
楚恬撅着小嘴嚷着:“连灿老师,你...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跟你一比,我这拉的什么东西啊。”
琴房的玻璃有一道落日余晖穿进来,正好洒在她的发丝,她浑身上下映上金色,像是多年前在金色大厅的演出现场。
靠在墙壁的男人恬淡安静的欣赏这寻常又不寻常的时刻。
她演奏时的小习惯依然在,演奏会每次出场后,她总会用大指捋捋弓毛,现在亦是如此。
一拿起琴,她的表情就变了个人似的,整个状态极其专注沉浸。
眉毛会随音乐时而高扬时而蹙起,眼睛紧闭或是看向未知的遥远,陷入无人可以叨扰的精神世界。
她的专注,和沉浸音乐世界的自由,是他对她感兴趣的开始。
是啊,她曾经是拥有过无比丰富精神自由的人,现在却也被现实搁置。
阳光很快从她身上溜走,暮色沉沉是蓝色时刻。
火焰易逝,海水常伴。
“你是小孩儿,我拉的比你好是正常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没准早已经超越我。”连灿温柔的鼓励她。
“舅舅?”琴房边缘的男人眼神入定,一直盯着连老师的背影,楚恬贴心问候,“你要是无聊要不出去逛逛?不用陪我。”
梁所遇被提醒,这才直起靠在墙上的后背,冲转身的连灿笑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楚恬可爱的回到谈话上,冒着星星眼:“谢谢连老师的鼓励,我会加油的,但你真的好厉害。”
“我以前拉的可比现在好十倍。你在同龄人里已经很有悟性,要继续努力,多思考,才能脱颖而出。”
楚恬听到这话受到鼓舞,头像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点,拿起琴更有激情。
连灿完成自己的任务先行离开,梁所遇送她到校门口。
他定住脚步:“楚恬的比赛在月中,这之前就多麻烦你了,你一直是她的偶像。”
“喂梁所遇,我没说不帮忙啊,你用不着语言绑架我,楚恬那么小记得谁啊。”连灿不往心里去。
“我记得,自然她也记得。”学校门口学生络绎不绝,他又道:“还有很多。”
连灿抬眸,朝梁所遇视线看去,音乐学院门口几个背着琴拿着琴谱的人正往她的方向看,那眼神,惊讶带着疑惑。
可惜路灯光亮微弱,似乎无法准确的判断看到的人是不是心里所想。
他往下看了看,道:“看来你的手恢复不错,今天的示范依然是大师风范。”
连灿笑:“还用你评价。”
梁所遇挑眉,她对自己的水平依然保持自信,这很不错。
他从路边的车里拿出一个盒子。
“你拿着,她很适合你。”
他说着递到她面前,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融叠合,那只伸过去的手像是牵手。
梁所遇的动作在无人回应中定了片刻,对面的女人显然在犹豫,打量了许久才迟疑接过。
那明显是小提琴盒。
连灿小心拿好打开一点儿从缝隙里瞄了一眼,立刻合上。
“奥佳尼!”
“与其放在没人欣赏的柜子里蒙尘,不如借你手在舞台上发挥它的价值。”
那天在车里和她见证了右手的恢复,她笑的那样开心。
便一直想该在什么时机送一份什么礼物庆祝这件事。
连灿却没那么开心,关好盒子强硬的递还到他手里,脸色瞬间沉下去。
“这太贵重,我不可能收。”
她拒绝的很果断,下一秒言语又尽显俏皮:“你想想我能缺琴吗?一屋子呢。”
“价值这东西,其实很难评判,不见得像你说的那样才叫有价值,它已经服务了两百多年,说不定就想休息休息呢。”
她迎上他的眼,说话时表达很多坚持。
梁所遇本以为她会高兴,眼下显然不是,离开的背影让他在原地陷入沉思。
那晚连灿随酒精敞开心扉,他了解她从前的甚多,本以为与她的关系会更紧密,但似乎却在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