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家为新生命一片欢呼中。
许宝珠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
她居然接生了一个娃娃。
太不可思议了!
“我……我接生的,我给嫂子救回来了!”
“对,是你!”
朱允肯定她的话,走过去搀住她颤抖的手,嘴角不自觉上扬。
月光下。
两人搀扶着往家走。
……
“听说了吗?许大山家的大孙子,是他那扫把星的侄女儿接生的。”
“听了听了,昨晚嚎几乎一夜,那邻村的狗都听到了,真是凶险呐,当时稳婆都说不行了,只能保孩子,那驴子都给拉到门外了,结果呀,愣是被宝丫头给救回来了,母子平安,你说奇不奇?”
“哎呦,真是想不到啊,这么看来,那丫头也不算晦气啊,倒是像个福星。”
“说得是呢,你看那朱相公,成亲时还病恹恹的呢,都当堂昏过去了,以为活不过几天,可如今呢,活蹦乱跳的,一点事没有,日前在打谷场上那一番,可是镇人呢。”
“那之前那些人家是怎么回事,怎就一个个的,都给栽了呢?”
“哎呀,所谓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肯定是他们家自己没德行,遭不住丫头这泼天的福气,才这样的。”
“对,那宝丫头眸光星亮,地阔天圆的,一看就是个福气人。”
这一日许宝珠睡得甚好,日上三竿才起,完全不知道经历昨夜的一出,自己在村里的名声大变,个个都夸着她的好,大伯娘家更是一大早的提着东西就过来给她道谢呢。
许宝珠刚起来便听刘氏道:“树根兄弟,以前啊,我们有诸多对不住之处,还请你和宝丫头别太介意。”
许老汉是个厚道人,听了这话,哪有反驳的道理,当即道:“嫂子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怎么会记这些呢。”
“是。”刘氏笑得眉眼都弯了,道:“宝丫头真是个福气人儿啊,要是没有她,我大孙子就保不住了。”
许宝珠听着这些话,心里一点也提不起乐来。
王氏为生这个娃,差点丢了命,可在大伯家这里,连提都未提一下,只说那个出生不到一日的小娃。
“怎么了?”朱允见她望着外间那欢声笑语的,却是苦着脸的模样,不由问道。
“你看人那嘴脸,张口闭口就是大孙子,昨日差点没命的,是她儿媳妇。”
许宝珠话里带着不满。
朱允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孩子刚出生吗,婶子心里头高兴,嘴上多提了些,而且那娃娃还是你亲自接的呢,难道你就不高兴吗?”
“你!”
许宝珠语塞,“反正我就看不惯人那样,昨夜她还说我坏,说让老天收了我嘞。”
“这确实是她的不对。”
“就是。”许宝珠瘪嘴,“我不想见她,等会儿你就给我往屋里拿点吃的就行,别跟他们说我起了。”
朱允晃了一下脑袋,道:“我觉得你还是出去得好。”
“为什么?”
许宝珠蹙眉,“你看不出来她这是见风使舵呢,就那咧咧着嘴张口闭口都是大孙的样儿,保不齐哪日万一她大孙有什么问题,又给赖我头上了。”
她想起焦春娥拿着儿媳妇流产的事,贪原主家多年的便宜。
心里就一阵膈应。
昨夜是情急,没法子的事,如今可以选择,她定是不会同她们有太多往来的,人又不是她真正的亲戚,她也没吃过她们家一粒麦子,凭啥要惯着她们!
“你难不成忘了老爹?”朱允提醒。
“他最重的就是这兄弟感情,如今两个伯伯家主动示好,这是缓和关系的最好时机……”
许宝珠怔住,她确实没有顾虑到这一点。
想想日前在钱成家吃食的时候,他喝了许多酒,就一直念念着这个。
只有几家关系缓和了,许老太太才不会为难,他呢,也能名正言顺的帮扶着些,为人养老。
“我知道了。”
许宝珠让人先出去,自己换了件干净衣裳,从屋里走出。
“大伯,大伯娘,哥,你们来了。”
“哎呦呦,丫头起了。”刘氏起身迎上来,搀着她过去坐下,“怎么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累了些,多睡了会儿。”
“确实辛苦了。”许槐道:“昨日多亏了你,你嫂子才能捡回一命,哥哥在这里谢过了。”
“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嘛。”许宝珠客套的说。
刘氏将她的客套话当做真心,立马接话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不该计较这些事。”说着她话锋一转,道:“既然是一家人,婶子可要多说两句了,你别不乐意听。”
许宝珠本能的知道接下来的话定不是什么好话,可看许老汉一脸笑容的模样,想起朱允的提醒,于是勉强自己扯了个笑脸道:“婶子你有话直说,没关系。”
“那我就说了。”
刘氏看了一眼院子,又看了一眼厨房,道:“一个女娃娃家的,嫁了人,成了家,可也不能睡这么晚啊,哪个人家能受得住媳妇这么懒,这也是在自己家,你阿爹啊,纵着你,换到外边去的话,那可是要被打被骂的。”
“婶子也能理解,你啊,命不好,一出生,娘就走了,你阿爹呢,宠着你,教不到这些,长嫂如母,所以我这才多言了几句。”
许老汉原本扬着笑的脸拉下来,“嫂子,这宝丫头的娘是走得早,可啊,这些年这丫头我也好好养着,没叫她做了什么出格错差的事儿去,如今不过是累了起晚些而已,我不觉有什么问题,也请嫂子说话注意些分寸。”
他是很想缓和两家的关系,甚至愿意主动吃亏去求这一点,可是如果因此要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许老汉可不依!
许槐见状不对,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向许老汉解释:“叔,我妈就是话多了些,但有口无心的,你别介意。”
他上过几年的私塾,说起话来也是一套套的,这也是刘氏最为骄傲的事,村里都是莽汉子,唯独她儿子,认了字。
“再有口无心也不能这么说,宝丫头是为了谁才累着的!”许老汉是真的生气,平日里被骂都怼不出两句话来,只是红着脖子说自己没有的人,疾言厉色的教训起许槐,说得人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