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下,将脚伸出来我看看。”
“好。”
朱允听话的坐到榻上,轻轻地将裤腿撩开,将袜子拿掉,精瘦而白的小腿肚下,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我便说不去吧,你非不听,这得要养多久啊?”许宝珠不由叹气起来,“本来这入秋时节养好,后边就没事了,现在……”
“无妨的,也不过是蹭了点皮而已,看着唬人,其实未伤及内里。”
这人对自己个的身体,总一副无所谓的样儿,看得许宝珠是一阵来气,她将脚一把拿开,气哄哄道:“你知道作为大夫最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你们这种不听话,总自以为是的患者,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就可劲儿的折腾。”
朱允被她骂得红脸,怯怯地低下头,
他不说话,垂丧着脑袋的模样,好似一个犯了错等待大人惩罚的孩子,委屈又可怜的,许宝珠看得一阵于心不忍,可想想人确实过分,这么就算了,他指定后边又不知道怎么跟你阳奉阴违呢。
这么想着,她索性转过头去不看他。
“你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吧!”
说罢,她退了出去,先是去厨房烧火,又到院子里打了些水回来煮开,后进了药房,在最边上的一个箱体里,拿出一个小药筒。
还好当时留个心眼儿,多留了几个在家。
她将药和热水一块送过去,“你这么能耐,这会儿我可不帮你,东西都在这儿,你自己个看着办吧!”
朱允坐在榻上,仰长了身子,伸手过来拿,可那苦着脸,扶着腰,痛苦的满头虚汗,别捏至极的模样还是叫她心软下来。
“行了,我来吧,真是的。”许宝珠将人搀着坐正回去。
“走太多路,伤着腰了。”笑呵呵的解释。
许宝珠拍了拍他的脑袋,佯装生气道:“别给我嬉皮笑脸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朱允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笑着认错,“不敢了。”
听到这儿,许宝珠脸色才缓和下来些,“坐好,我给你上药。”
“嗯。”
朱允乖乖坐定,许宝珠给人洗了伤口,抹了药,包扎好后,又费了半天劲儿给人按了按腰,瞧着他面色一点点红润起来,这才放心下来。
“你也累一天了,我给你也按按吧?”
“你会?”许宝珠狐疑。
“可以学。”朱允道。
“也行。”
许宝珠半点没跟人客气,赶紧利落的收拾好自己就爬上了床,拍了拍肩膀道:“我这肩酸,你先给我往这捶捶。”
“好。”
两个这么磨蹭着,一下便入了深夜,疲惫感散去,困倦意袭来,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的时候,许宝珠尴尬疯了,自从第一次没习惯过来以外,这些日子她都是有意识的保持着距离,哪怕是睡一张床上,都是两张被子,谁也不耽误谁,从来不过界,可昨天太累了,保持好的习惯就一下子回去了。
“我……那个……我……”
“我……那个……我……”
二人异口同声,可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去帮阿爹做饭!”
她破天荒的脑子短路,说不出话来,连忙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离开。
这一整天,两个人都避免目光接触,就是到许大山家,将给小娃娃的礼送去时,一家人坐着吃饭,他俩都是隔得远远的。
“你和允哥儿怎么了,吵架了?”许老太太看出不对头,在饭后,悄悄的将她拉过一旁问。
“没事奶奶,我俩好着呢。”许宝珠解释,可是想起早晨的时候那场景,还是不由脸红。
她虽然有时候嘴上挺放得开,可长这么大,还没跟哪个男的这么亲密接触过呢,而且他还……
“真没事?”老太太知道不对劲,可她不说,自己也没办法,又道:“要是他欺负了你,你就跟奶奶说,你阿爹,你这些叔伯哥哥,都不会放过他的。”
“嗯呢,我知道。”许宝珠道:“你放心吧,他是个……正经人。”
确实是个正经人,毕竟连早间那么尴尬的时刻,他都可以忍,说不是个正经人,正人君子,怕是也太冤枉了,老天爷都不答应。
“他不会欺负我的。”许宝珠肯定道。
许老太太听她三令五申的保证,这才终于放下些心来。
“我去看看嫂子吧?”
许宝珠欲往里屋走,许老太太忙拉住了她,“你嫂子还在月内呢,需要好好休息,你别去打扰她了。”
“我不打扰,就跟她说两句话,刚才阿丘都见着了,嫂子也没见一面呢,我去看看,顺便给她探探脉,看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许老太太听她这么说,也没再阻止。
……
“嫂子。”许宝珠进来的时候,正见王氏倚在门窗上巴巴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珠妹妹来了。”她收回神,拉着许宝珠坐下,二人话家常。
“若不是你,当初我和孩子怕就……”王氏一见到她,就想起那日惊险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红了眼。
“哭什么呀,不哭啊,都过去了。”许宝珠安慰道,又问:“这些日子,我婶婶待你好吧?”
“也就那样了,他们所有的心思都在阿丘身上,槐哥儿走后,就没人怎么顾得上我了,不过也没事,能帮着带带阿丘,我已经很满足了。”
“嗯,这就对了,往好处想。”许宝珠帮她擦掉眼泪,“虽然我婶婶嘴巴有时候毒了些,不过哥哥是想着你的,总有好的地方不是。”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从怀里将许槐给她的五两银子拿出来给王氏。
“这是……”
“哥哥托我给你的。”许宝珠神神秘秘的附在她耳边笑说道:“哥哥还特意嘱咐了,说要单独给你,不叫我婶婶知晓。”
王氏闻言,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当年啊,我也是看上你哥这一点,他是真心的待我好。”
“嗯。”
……
许宝珠和朱允的尴尬是持续了好几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除了必要的时候,都刻意的避着,直到五天后,一群人闯进他们家院子,这才得以缓和。
“许宝珠,叫许宝珠给劳资出来!”
门外,一个穿着衙役服的小子对着门就高声的喊。
在他边上,是当初要讨她去给人傻子儿子做媳妇的陈大明的侄儿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