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半掩着,没全关上。
外边隐隐传来些人声和员工在过道的走动声。
“啧。”李弦挑眉笑道:“小缚宁,你可得给我再打三年工了。”
缚宁扫过那张重新变得吊儿郎当的脸,平静道:“应该的。”
见她过分冷静,李弦盯着她看上一阵,笑容突然凝固,迅速反应过来。
“...我怎么觉得着了你的道儿。”
“什么意思?”缚宁掀起眼帘,眼波淡淡:“难道你期盼着我跳槽到别的经纪公司去?”
李弦一脸的若有所思:“那倒也不是。”
随后他突然摸出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给谁发信息。
几分钟的功夫,倪娜拿着新合同返回。
缚宁一一看过,确认无误,没再犹豫,拿笔填过便收好自己的那一份,起身面向两人:“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离开了。”
倪娜也跟着起身:“小李总,那我也先去忙了。”
李弦似乎在等着谁的回信,无暇顾及二人,边点头边摆手。
“行,回吧。”
议事间的门掩上。
李弦望着手机里石沉大海般的信息:[这么久了,你也不知道往小缚宁身上砸钱吗,怎么说你也是家影视公司的大股东,这也太抠搜了]
等了许久,也没见回应。
他起身踱步,随后捏着手机绕至窗边,不由咂舌:“这家伙,忙什么呢...”
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七月了。
他略一思忖。
该不会在公司吧...
再发去一条信息:[得,大忙人,忙完记得回我消息。]
这则信息刚发出去没一会,原本已经被他息屏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他到门口将门落锁,以免有人闯进来。
随后靠回椅上,转动座椅,脚后跟搭在桌子边角处。
解锁手机,消息弹出。
苟明之:[有事直说就行,不用绕弯子][微笑\/微笑]
这和蔼又让人不适的语气让他脑子直抽抽,脑海自动补出那张笑眯眯的脸。
他拨通语音电话,那边接得倒是挺快。
李弦率先揶揄:“明之阿,小缚宁今天可是逮着合同到期的机会跟我谈条件要涨工资,你怎么搞得,那么长时间了,我看她怎么似乎...有点缺钱阿。”
电话那头苟明之闻言轻笑两声,对此不以为意。
“激我没用,在她那吃了亏转头就想上我这找补。”
“你们公司那制度...能者多劳,同样的,多劳者多得。总想着压榨员工,可不是好领导该做的事情。”
被人戳穿,李弦也不恼,满不在乎得嗤了声。
随后连珠炮似的一一指出。
“得了吧你,冠冕堂皇得蒙谁呢,你压榨淮冬压榨得还不够厉害?”
“你倒是问问他愿不愿意坐你那位置当个任劳任怨的劳什子老总。”
“你倒好,成天跑去搞直播,逍遥自在,明明就属你丫的最没良心,还好意思说…”
没等他讲完,苟明之笑着打断,语气温和如常。
“怎么还狗急跳墙了,你要是羡慕,看在往日情谊,我也可以把淮冬借给你用一段时间。”
李弦抬了抬眼皮,张嘴就想应一句‘好’。
连忙收住,将交叠搭在桌角处的两条腿互相调换下位置,语气酸不溜秋。
“呵,谁稀罕?没劲,挂了。”
挂断语音通话。
李弦将手机轻抛在桌上,仰靠着椅背闭眼凝神,心底却隐隐不爽。
个老阴货,炫耀什么...
没一会他睁眼起身,认命般迈步回了办公室。
...
江城某处大楼,顶层。
总裁办公室内。
坐在办公皮椅上的苟明之凝着被挂断通话的手机界面,幽色的眸子扫过聊天记录。
李弦:[这么久了,你也不知道往小缚宁身上砸钱吗,怎么说你也是家影视公司的大股东,这也太抠搜了]
将手机息屏,他镜片后的眸底隐下一缕暗色,唇边笑意依旧。
砸钱也要有机会才行...
息屏的手机被放置一旁,堪堪映出男人颚线清晰的侧脸。
眼镜因方才垂头的姿势从鼻梁上滑落,苟明之指背抵住镜框下沿扶了扶。
幽锐含笑的眸光落到前方已经讲完报告,有点忐忑的淮冬身上。
苟明之抬手示意:“别傻站着,先坐下吧。”
淮冬利落坐在对面的办公椅上,表情严肃。
“近几年公司一直都很稳定,今年这前半年的效益怎么就开始隐隐有下滑的趋势...”面前的报表被苟明之摊开,陈列在桌面上:“说说问题出在哪。”
淮冬面色凝重,犹豫半天才开口:“底下人有点躁动,部门之间调度起来没以前顺利。”
苟明之合上报表:“又有人想拉你下马了。”
淮冬点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苟明之抬头,笑弯了眼:“刚刚的董事会...看来是精彩绝伦。”
“您还笑得出来...”
淮冬大拇指摁住太阳穴揉了揉。
“隔三差五那几个不安分的老家伙就要来一次专门针对我的弹劾大会,我压力真的很大。”
苟明之笑容依旧:“董事会大半都是你我的心腹,怕什么?每次都闹不出个名堂来,一到年底还不是要灰溜溜跑来领年底分红。”
淮冬面色沉沉,神色忧愁:“那么多员工,还有董事会和背后股东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一个人,疲于应对。”
言语间的每个字都在透露出他自己单打独斗不行,要人帮忙。
苟明之笑笑不说话。
当老板真能磨练人,这位置才坐了多久,这么快就学会卖惨了...
“你可以的。”他手肘支在桌上,十指交握,下巴抵住交叉的指背:“这么久了,也该习惯了,不要让我质疑你的能力。”
淮冬眼神默默偏开,绷直脊背,低头不语。
苟明之起身走到窗边,俯瞰大厦附近略矮一截的建筑物和底层车来车往的宽阔道路。
视线缓缓上移,在眼前的窗户上停住。
玻璃表面泛着雾气。
晴天白日,却下起了绵密小雨,灼目日光混着绵绵细雨似乎扎透窗户刺进眼中。
即使站在高处,头顶还是有更高更强的不可抗力,离得越近,越压的人喘不过气,也越看不清晰。
搭在窗沿边的指腹被雨水润湿,生出一种倒胃口的黏腻感。
淮冬注视他几秒,到办公桌旁抽出手纸,递上前去。
苟明之接过来,擦干净指尖,将润湿的纸张递回给淮冬:“股东一直有我牵制,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淮冬转身到垃圾桶旁边,纸团落进垃圾桶。
再次回到苟明之身旁,他整了整西装外套的下摆,神情严肃可靠。
“您放心,我永远也不会辜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