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好包,杨嫜面不改色地到茶几上拿起水杯去接水。
“有什么可说的,我帮小异约你跟他见面也是为你好,你自己不识趣,放着人小异这么讨人欢心的孩子不理,非跟对门那不男不女的臭小子厮混在一起。”
水声哗哗,几秒后陡然停止。
杨嫜端起水杯喝上几口,再说话时,语气有些嘲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在他那。”
缚宁掀掀眼皮,唇瓣开合。
“不在他那,在家等你照顾我?”
“还有,什么叫做不男不女,改改你那扎在心底、根生地固的老旧观念,外表时尚前卫,思想却还停留在过去,这不是进步,这是自欺欺人。”
“哼。”杨嫜走到沙发边坐下,对此不做回应。
缚宁淡定转身,看向窗外,犹豫几许,还是问她:“你知道徐异打算给我下药,好生米煮成熟饭吗?”
这下杨嫜倒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她喝水的手顿住,沉默好一阵,惊讶问道。
“你什么意思?”
缚宁松懈了下意识绷紧的肩膀。
她没有底气。
她担心杨嫜是在知情的情况下默许徐异的所作所为。
——同时又希望杨嫜就是如此。
她宁愿杨嫜是个毫无缘由彻头彻尾的恶人,那就能肆无忌惮得去憎恨,也能毫无顾忌得将其丢弃。
垂下眼眸,缚宁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被极好地隐藏,无人察觉:“字面意思,看来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迫不及待,居然会答应这种一锤子买卖。”
杨嫜轻嗤一声,将水杯放在桌上,极快得否认。
“这事可跟我没关系,那孩子只是让我帮忙约你出去而已,我可没蠢到那个地步。”
顿了顿,杨嫜双手交叉抱臂,身体靠着沙发椅背,略带质疑。
“不过...会不会有误会,小异看着也不像那种孩子,你可别是冤枉他了。”
缚宁转过身,盯着着女人怀疑的眼神看了一会儿,没有解释,径直往门口走去:“误不误会,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打开门,过道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缚宁莫名觉得屋外的空气要更好一点。
摁亮电梯,缚宁拿出手机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到十点,下去透透气再回来。
楼下,缚宁独自沿着小区花园闲逛,她步子迈得极为缓慢,道路两旁是低矮灌木丛和小规模树木绿植。
蝉鸣声不停,编织出独属于夏日的乐章,倒也不算恼人。
逛至一半,中庭小道上。
“滚出来!”
一声女人带着愤懑的哀吼划破充满祥和的夜色,响彻整个小区。
哀吼产生的回响在小区内由强渐弱,直至彻底消失。
居民纷纷被吸引,有人低声议论事出缘由,有人想看热闹便循着声源走近,大多数人还是事不关己,不予理会。
缚宁走到事发地。
一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眼角带泪,泛着血丝的眼睛中布满不甘、痛心、愤恨。
收回视线,缚宁脚步没有因此而停留。
她并不关心这里即将上演怎样的闹剧,只把注意力放在所在乎的人事物上,就已经要花费她很多精力。
角落里传出一男孩带着啜泣的颤抖低吟。
“妈妈…不要这样。”
缚宁放缓脚步,停在原地,侧身直面那母子二人,但眸底毫无情绪波动,面色冷然。
男孩离女人一米的距离,站在角落里手足无措面色惊恐,似乎想要靠近女人一些,却迟迟不敢上前。
似乎是被这句话惹怒,瘫坐在地上的女人顿时歇斯底里得吼骂:“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叫你爸把你带走,我不要你。”
吼骂之后女人气势减弱,紧接着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带着嘶哑痛恨的低斥。
“凭什么,凭什么,这十年间,他们家一分钱都没出过,全靠我来支撑。现今离婚,还要把你扔给我,他依旧逍遥自在…”
小区内灯火通明。
借着灯光可以见得那女人样貌中等,身上的衣服早就在她瘫坐在地时被磨得脏乱不已,现下连最基本的干净整洁都算不上。
一米开外的男孩身着短袖短裤,脚踏运动鞋,鞋异常干净。
除开他此时惊惧带泪的脸,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小孩是有被好生照料着的。
不止缚宁,周围同样有别人驻足。
没多久,从楼上匆匆下来一个男人,似乎是女人嘴里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主人公。
男人脸色焦急,眼神往四周打量后略显尴尬,异常迫切地去拖拽地上赖着不起身的女人:“你大晚上在这闹什么闹,赶紧起来。”
见此,缚宁难得有了兴致,她环视一圈。
视线落在身后供小区居民休憩而设立的长凳上。
没有犹豫,她脚下微动,几步走近,径直坐在长凳上神色淡然地将手肘搁在扶手处观看。
这位置正对前方,一览无遗,看的清楚又能坐着,是个绝佳的看戏之处。
坐在地上的女人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咬牙切齿盯着那男人,满脸恨意。
“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把你儿子带走,不然今天没完。”
男人忍了忍怒气,语气不善:“你这婆娘,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女人全然不顾,只坐在地上嘶吼着向围过去的居民不断讲述男人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引人唏嘘令人发指,却没有几人上前去安慰她。
而男人自知理亏,一开始忍着不敢吭声,只是一个劲去拖拽女人,想把她弄走。
后面在部分居民异样的眼光下,似乎是觉得丢了面子,也不管不顾得吼。
“你个臭婆娘,没完没了是吧,别在这撒泼打滚,影响社会秩序。”
男人这番怒吼反倒是引起好些人的共鸣。
周围人议论纷纷。
“是啊,有什么好好说不行嘛,非得闹得这样难看。”
“就是,时候也不早了,不然你们回去慢慢说道。”
楼下这样大的动静,早就引得楼上各个楼层的居民从阳台窗户处往外探,欲意瞧个究竟。
像是被吵得烦了,突然有人探出头扯着嗓门往楼下吼:“神经病一样,有事滚回家说去,别在这扰民。”
这下,男人瞬间硬气几分,又赶紧去拉女人,硬是拉不动,女人依旧在那哭闹着宣泄情绪,他火气也噌噌往上冒。
急红了眼,也不再拉拽,抬手就往女人脸上猛扇好几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