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的记者小哥一回头,便见眼前是一个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镜的女记者。
女记者面容虽不美艳,但胜在骨相流畅平顺,瞧着很是清秀亲切。
记者小哥脸一红:“我是新津报的,您是......”
龙椿眨了眨眼,发觉自己还没好好看脖子上的记者凭证,便只道。
“小报馆,小报馆,不值一提”
记者小哥腼腆一笑:“没有的,兹是喉舌单位,总不在大小的,今天的形式你怎么看?你是亲日派还是......啊,好像有点唐突了,我就是看今天的亲日记者比较多,故而才有此一问,还望小姐不要怪罪”
对于记者小哥的咬文嚼字,龙椿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只听懂了一半。
她本想回答一句,自己其实不大亲日,但还没等她开口,礼堂门外就响起了掌声。
龙椿回过头去,一眼就瞧见了被人群簇拥着的吉田光。
吉田光其人,很有些矮小。
他头上戴着一顶高军帽,胸前又全是军功章一类的东西,脸上则满是意气风发的笑容。
龙椿也在笑,甚至也跟着众人鼓起了掌。
吉田光先是在礼堂门口和一干亲日的天津政要握了握手。
后又带着一干警卫,昂首阔步的向着礼堂内部行进。
四际响起的掌声似乎是给了这位矮小的日本人一些信心。
使的他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挥手跟众人示意。
龙椿坐在过道一侧,一边测算着吉田光和自己的距离。
一边从怀中拿出今晨就准备好的小雏菊花束。
坐在龙椿身边的记者小哥看到花束后,神色明显黯淡了一瞬。
原来这位亲切的记者小姐,居然是个汉奸的好种子。
她竟还拿出花来献给日本人,未免太没骨气。
真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了!
他冷眼摇摇头,再不去看龙椿。
龙椿这头儿则轻轻咽了口唾沫,等到吉田光和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她便立刻站起了身,又满面笑容的道。
“吉田さん、ようこそ中国へ(吉田先生,欢迎来到中国)”
吉田光看到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女孩时,起先是吓了一跳。
可当他看见女孩手里的鲜花和脸上的笑容时,便不觉软化了神色。
吉田光此次来津,就是为了表示日军的亲和而来。
他抬手挥退想要上前的警卫,又用日语笑道。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あなたは日本人ですか、それとも日本への留学経験がありますか?(谢谢你,你是日本人吗?还是在日本留学过?)”
龙椿笑弯了眼睛:“はい、私は日本で政治を学び、あなたの政治理论にはいつも憧れていました(是的,我曾在日本学习政治,一直很钦佩你的政治理论)”
吉田闻言眼眸一亮,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就是曾为日本的大学教材里,着作过几篇关于时政的文章。
龙椿见吉田光的表情有所松动,便将花束送进他手里,又撒娇道。
“吉田さん、抱きしめてもいいですか? この人生でアイドルに会う机会がある人は本当に珍しいです!(吉田先生,我可以拥抱您吗?人这一生实在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自己的偶像呢!)”
吉田光闻言立时眉开眼笑。
他拿着花束一脸和蔼,又想到所有人进场前都已经缴了械,便放心道。
“もちろんです! 可爱いお嬢様に抱かれちゃいます! それも私の喜びです!(当然了!能被可爱的小姐拥抱!这也是我的荣幸!)”
龙椿笑着,俯身便拥抱了吉田光。
当两人的身体接触时,龙椿的手正好落在了吉田光的后背。
人后颈的脊骨上,有一块骨头很特殊,它位于颈椎的最下部,只有小小的一块。
这一块骨头是所有脊骨里最脆弱的一块,也是最容易受害的一块。
电光火石之间,龙椿手上下了猛劲儿。
借由拥抱的姿势,她精准抓住了吉田这块小脊骨,然后狠命往后一拽。
咔吧一声脆响后,龙椿便吐出了藏在嘴里的刀片。
在这吐出刀片的一瞬间里,龙椿又反手接住了刀片,对着吉田的脖子就划了下去。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统共才不到五秒钟时间。
然而,即便龙椿已经足够快了。
可等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窗边后,她的腿上也还是中了两枪。
龙椿算的奇准,她深知自己今天肯定没办法全身而退。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特意安排了黄俊铭在窗边接应,好给自己留出一线生机。
......
今天的天津格外冷,整座城都泛着一股阴冷的铁青色。
龙椿坐在副驾驶上,她脸上还糊着吉田光脖子里喷出的鲜血,腿上的枪伤又疼的火烧火燎。
黄俊铭开着车狂奔在出城的路上,身后的追兵已经被他甩开许多。
小礼堂四周也已经被卖报纸的小孩团团围住,延缓了余下追兵的追击速度。
黄俊铭侧头看向龙椿,额上冷汗涔涔。
“阿姐,没事吗?”
龙椿闻言失笑,一张嘴连牙齿上都是一片殷红。
她笑着道:“你瞎了?谁挨了两枪能没事?还不开快点儿!”
黄俊铭闻言哭笑不得,抬手一抹额头的汗,又更用力的踩起了油门。
......
晚上九点,龙椿回到了小二楼。
她的腿已经在医院取了子弹和弹片,也包扎好了。
龙椿一回家就接到了韩子毅的电话,她虽然腿上还疼,可心里却是高兴的。
高兴到等不及要跟韩子毅炫耀自己的战绩。
“你教我的那些日语还真是有用!那个吉田已经被我杀了,厉不厉害?”
电话那头儿的韩子毅听见龙椿的声音后,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腔子里。
“你知不知道今天一天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一万个?”龙椿挑眉。
韩子毅捏着眉心苦笑:“不开玩笑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没有”
“真的?”
“真的”
“骗人是小狗?”
“......”
韩子毅无奈摇头:“伤哪儿了?要不要紧?”
“就腿上,我躲着来的,没伤到骨头”
“......你呀”
这通电话挂断后,龙椿心情很是不错。
就在她端起金雁儿送来的面碗,想延续一下“上车饺子下车面”的美好传统时。
卧室里的电话却又响了起来,龙椿伸手接起,便只听那头儿的柏雨山说。
“阿姐,成了”
龙椿挑眉一笑,也不答话,只探头去看卧室窗外的月亮。
嚯,好大一颗胖月亮。
明明白天还是阴天来的,不想夜里又出了月亮。
也是奇了。
——魁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