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完二人所言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缓声道:
“嗯……都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依着你们所说,待过两日你们手头闲暇之时,好好琢磨出一个详尽的准则来。”
言罢,她目光一转,继续向李、王二人追问道:
“那你们可曾知晓这育婴堂到底是何种规模?其内里又都有着怎样的建筑布局?另外,又是由何人在此主持事务?”
闻听此言,王婆子先是深吸一口气,稍稍定了定神,而后赶忙恭声应道:
“回老太太话,那边的育婴堂所占之地其实并不甚广。它在城外乡下的一座庄子当中,粗略估计大约也就是五六亩地左右的面积吧。
要说这其中的建筑,倒是有几间屋子是专门用来供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居住的;此外,还设有一间单独的厨房,平日里就是专为孩子们烹制饭菜所用。再者便是一处小小的庭院,以供孩子们玩耍嬉戏之用。
主事之人,乃是本地德高望重的乡绅老爷。其中设有堂长和副堂长各一位,另有四位管事,共同负责打理这育婴堂的一应事务。
此外另有数十位乳母,负责照顾年龄小一些的婴儿,还有十多位嬷嬷和师傅,负责照顾孤儿的日常生活,包括饮食、住宿、卫生等。另外还有厨子、账房之类的。
因着人少活多,不少人都是身兼数职,有时候大一点的孩子也要过去帮忙。”
贾母听完这番介绍后,微微颔首,表示已然明了此间状况,又叫王熙凤和李纨记好,以便后续妥善安排慈幼院所需的人手,之后贾母又问她俩还有没有什么建议。
王婆子说旁的没有,只是关于孩子的来源问题确实有个建议,那就是不仅收养弃婴,倘若有些家庭因家境贫困实在无力养育子女,也可允许其将孩子送来代为抚养。
还有就是得防备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拐子,他们的育婴堂就有不少小孩被人拐子看上冒充想领养孩子的父母,给拐走了的。
贾母点点头: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既能方便他们的父母随时前来探望自家孩儿,孩子们想家的时候亦能够返家小住。待到其家庭状况有所改善之后,再接回孩子也不迟。
与此同时,咱们还要做好详尽的登记工作。得有记录簿收录着每一个孩子的姓名、当初被遗弃的具体地点以及被收养的准确时间。
最好在婴儿被抱过来时,到达时间,身上是否存在胎记、衣物上有无书写字迹,就连其衣裳的色彩与质地都要逐一详实记录下来。
如此这般,日后若有人前来追查这些婴儿的下落,咱们也好有个交代。”
王婆子站在一旁静静聆听完毕,脸上随即堆满笑容,开口奉承起贾母来:
“老祖宗您考虑得可真是周全!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这些孩子们将来的去向问题,我以前所在的那个育幼堂,通常都是将孩子们养育至六岁左右,便会送出去。
至于究竟送去何处,我这老婆子确实不太清楚。不过依我之见,像老祖宗您这般心地善良之人,定然能够为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谋划出最为妥当的安置之所。”
贾母闻听此言,心中不禁暗自好笑。这王婆子倒也颇有些心眼子,先是轻描淡写地提及此事,然后紧接着便是一通夸赞,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对于安排这些孩子们去处之事能够更为上心罢了。
自古以来,类似慈幼院这样的地方,大多都会把孩子们抚养到六七岁左右的时候,便开始让他们逐渐离开。
而这些孩子的命运则各有不同。那些运气较好的孩子,或许能够被好心人领养走,从此过上相对安稳的生活;但对于那些运气稍差些、容貌还算过得去的孩子或是天缺之人来说,他们的未来则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无奈。
有些孩子可能会被卖到青楼之中,被迫从事那种令人不齿的营生;还有些孩子则会被人买下当作姨娘来养活。但无娘家撑腰的女子,到了那吃人的后宅,更多时候不过是一种附庸罢了,能活多久,全看老爷的心意和当家主母的性情。
当然,也有一部分孩子会被当地的富贵人家看中并带走,然而等待他们的往往依旧是为奴为仆的宿命。
也有少数孩子能够有幸去到铺子里面打工当学徒,学习一门手艺以便日后谋生;亦或去做一些短期或长期的工人,靠出卖自己的体力赚取微薄的收入。
平心而论,像这种一出生就遭遗弃的孩子,若能有口饭吃,并艰难地存活至长大成人,都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易之事了。
个人有个人的命,在那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他们还敢妄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