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来到集市,直接去了许氏商行。
许掌柜看起来有点焦急,看到张诚,脸色一下子就放松了。
现在许掌柜也已经看清,在泥叫儿这个生意上,张家是张诚说话才算的。他那个母亲虽然稳重,但是不像是个有什么主意的样子。对这门生意完全拎不清,于是叫侍女安排张王氏去隔间喝茶汤。留下张诚单独聊。
“许叔叔直接说,不用这么麻烦。”张诚被安排在客位,坐在条案后面,面对着满桌子美食,揣着手说。张家只是一个农家,还不知道和商家打交道、和官家打交道的礼仪。张诚只知道少说话、表现得沉稳镇定一些。
“那个泥叫儿,我用快马送到了咸阳,在咸阳的商行卖得很好。总行的掌柜说,可以敞开和张小哥订货。”许掌柜看着张诚面前的那个小小包袱,有点懊恼。那个包袱里大概是500个泥叫儿,还有20双布鞋,看尺寸也不过就是这点东西。许掌柜后悔上次集市里,自己给张诚交代的一个月500的交货量太小了一点。
泥叫儿这东西,不占地方,用快马送到咸阳去,一来一回才几天时间。在咸阳,这些泥叫儿加了一倍半的价格,2天时间2000只泥叫儿售卖一空。虽然生意不大,咸阳总行的大掌柜却很满意。大掌柜衡量了咸阳和天下州郡、列国的需要,觉得这泥叫儿可以做成一个相当不错的生意。同时咸阳的大掌柜找匠人研究了泥叫儿,觉得这个张家村诚哥儿家的泥叫儿也是一绝,咸阳的匠人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个泥叫儿做得如张家的泥叫儿这么响亮。而且诚哥儿给的价格也算公道合理,就干脆把这单生意直接派下来了。大掌柜估算,2年之内,100万只泥叫儿,许氏商行是吃得下的。
“就不知道,诚哥儿你一个月最多能给我供多少只泥叫儿?”
这样啊,张诚咧嘴笑了。
“不瞒许掌柜,这些泥叫儿就只是我娘带着我做的,倒是也做不了多少。但是许掌柜你说敞开了订货,那就不知道大概这个敞开了是多少呢?”
“这个,我也没有准数儿,我想,如果可以,一年我可以吃下50万个。”许掌柜犹豫不定的说,这个犹豫,犹豫的不是自己能买下多少,而是不能确定张家能供应多少。“如果小哥儿能把秘方给我,我可以开设一个作坊,和小哥儿分账。”
“50万呐,这倒没多难,但是我得准备一下”张诚沉思片刻,说,脑子里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许老板傻傻的看着这个娃儿,“你知不知道50万是个多大的数目?”老板心里想。
“50万,一个月给您个,一年就是48万个,稍微努力一点,也就差不多50万个了。”张诚看出老板的不确定。“50万个泥叫儿,也就是100万钱,在这个集镇上,这可是个大生意了。”张诚笑笑说,“许记商行,果然是了不起的大商行啊!”
许老板有点呆,没想到这孩子算术还很好。
“先看看我这次带来的货吧。”张诚打开包袱皮儿,里面是一些泥叫儿,和上次订货是一样的,额外还有一个更小的包袱。在老板的注视下,打开这个小包袱,里面也全是泥叫儿。
“这100个是新款。”张诚说。
新款的泥叫儿是烧制的陶器,更结实,不会遇水即化。张诚把一个泥叫儿扔到眼前的一个水盂里,泥叫儿先是浮在水面上,慢慢浸了水,就沉到水底,老板看着诚哥儿的动作,很不解。隔了一会儿,诚哥儿把泥叫儿从水里捞出来,甩掉水分,放在水边吹一下,婉转的鸟叫声响起。
老板有点吃惊,接过泥叫儿看了一遍。
“不是泥的?”老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新的泥叫儿一样色彩艳丽。“这是陶?”
“是陶。”
“这个价钱?”
“许叔叔你一直照顾我家生意,当然不能卖贵了给你,如果你买这种,就还是五个钱两个,要多少有多少。”张诚淡定的说,就好像是卖一块糖给对方一样。
明明成本更高,但是一分钱都没加。许老板也有点吃惊,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张诚这是以快速迭代的方法,迈过了泥叫儿这一个简单的门槛,陶叫子比泥叫儿难度更大、成本更高,但是只要量大、只要独家,张家就能独占这个生意,许老板不禁佩服起这个小小孩童。
“许叔叔你觉得呢?”
“当然、当然,那么我们下次就定这个?”
“可以,不过你要这么大量,下个月我们先定1万个,然后我再逐渐增加产量,我估计三个月后,我就能保证每个月稳定供给你4万到5万个。”张诚说。
产量、稳定、供给是什么意思,许老板没听过,却大概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好的好的,没问题。
“但是……”张诚说。
许老板一惊。
“许叔叔,如果要那么大的产量,那我就不能再到集市上给你送货了,许叔叔你得派车自己来取。”张诚说。
“那是自然。”许老板放下心来。
“还有,有些材料许叔叔你得给我提供,1万个泥叫儿,得给我100斤炭黑、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白色颜料各20斤,不要石块,许叔叔你研磨成细粉给我送来。哦,还得有100斤鸡蛋和……100只毛笔——蒙笔,100支蒙笔。”
“还有,许叔叔你要做一些包装盒子来,大概三尺的盒子,里面打上100个格子,一个格子里我给你装2只泥叫儿,个泥叫儿,你得做这样50个盒子。这样点货清楚,也不容易损坏,你给咸阳总行送货也方便得多。”张诚侃侃而谈。
许掌柜真的是吃惊了,这孩子的侃侃而谈,条理清楚,计算也极明白。这孩子的算术,自己商行大多数伙计是比不上的。这份条理和镇定,就更是难得。
“没问题,”许掌柜说,然后微微一笑,“诚哥儿你说的这么清楚,相当于把秘方儿都给我了。”这是说那些颜料、鸡蛋,包含了很多商业信息。
“这算什么秘方,这不都是一眼就看清楚的?说白了,这个泥叫儿不过是个手艺,值两个钱的不是这块泥巴这点颜料,而是手艺。”张诚微笑。
“诚哥儿说的,是这个道理。”许掌柜心服口服,不再把眼前的孩子当成是个孩子,而是一个和自己完全平起平坐的成人。
就这样说定了。
在回村的牛车上,母亲小声的问张诚,到底和掌柜的谈了什么,张诚转着手里那一串钱,微微笑着“没什么,和许掌柜谈了笔生意,回村咱们再说。”
我,航天专家张诚,来到大秦,第一个制造业项目,居然是玩具。张诚在颠簸的车子上想着,又自嘲笑一笑:好歹,这个泥叫儿的空气力学原理和火箭引擎的原理也有几分相似……
当夜,张诚躺在床上,摸着黑和母亲把整个方案说的清清楚楚,下一步要做什么,怎么做,都清楚的讲给母亲,要母亲牢牢记住。在黑夜中,母亲几次发出惊叫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