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为钟志远干杯
录放机里,蒙面歌手诉说般深情演唱:
“那坟前开满鲜花,
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
你看啊漫山遍野,
你还觉得孤单吗?”
从歌词到歌声,无不流露淡淡的伤感。
客厅里,方秀英母女三人正在等林鹏回家吃晚饭。
蒙面歌手的歌声穿透人心,母女三人神情伤感,轻声叹息。
“唉,蒙面歌手一定遇到伤心事了。”方秀英感伤地说。
“妈,你敏感了吧?”林子静说。
“你听他近期的歌,都是忧伤,《黄文瑰》、《丁香花》、《大海》,歌声里充满情真意切的悲伤。”
有阅历的人才能从歌声时体会那种切骨的痛。
作为粉丝,方秀英很为蒙面歌手担忧。
“艺术的事,很难说,可能这期的主题就是忧伤?”林子怡说。
“可是,他唱得真忧伤,我都想哭了。”林子静说,用手擦拭眼角。
“也是,太打动人了,怪不得他的歌这么受欢迎。”林子怡说。
母女三人在分享音乐的时候,林鹏回来了。
“又是蒙面歌手的歌?”林鹏看母女三人的伤感表情,嘲笑道,“你们这是听蒙面歌手的音乐会啊。”
方秀英认真地看了丈夫一眼,老公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爸,你也来一起听!”
“对,爸,一起听!”
两个女儿欢叫道。
方秀英帮林鹏换鞋,边对女儿们说:“洗手吃饭,你爸该饿了。”
一家人围桌而坐,林鹏看向方秀英:“方团,能喝点吗?”
闵东方被调离后,组织上找方秀英谈话,结果,她从导演晋升为团长。这是她做梦没想到的,突然糊里糊涂的从专业走上了管理。
方秀英斜乜了他一眼,笑道:“看我干吗?还要我批准啊?”
夫妻俩有时当着女儿们的面也会调侃一下,秀秀恩爱。
林鹏略为羞涩地一笑。
“子怡,把你爸的酒拿出来。”方秀英吩咐道。
林子怡乖乖的去取了酒和两只杯子来。
林鹏看是茅台,喜道:“这还是钟志远送的吧?”
“子静,这个钟志远真不简单!”林鹏夸道。
不等女儿说话,方秀英边给老公倒酒边笑问:“林市长,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吧?”
“知我者,方团长也!”林鹏笑道。
随着《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新闻片被省台知道,这个讯息,省长很快就知道了。
省里竟然藏着这样一家企业,真是宝贝啊。
有自己的模特队,把上海人比下去了,生意做到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核心城市,在全国大杀四方,无与争锋。这好比在全国比赛拿了冠军一样的风光。
而且还是一家私人企业。
在鼓励发展个休经济的时候,这不就是一个标杆吗?
省电视台很快就播放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新闻片。
这不,今天省长专门打电话给林鹏,进行了亲切交谈。
省长对他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赞扬,让他准备材料,向全省汇报经验。
林鹏将事概要地说了遍,得意地说:“省长说,你们开了一个好头!”
无论官大官小,都是需要得到肯定的。
“那为林市长干杯!”
方秀英举起酒杯,向老公抛了个媚眼。
“慢,子静、子怡,也喝一点。”林鹏举手压住,笑道。
林子怡去取了两个杯子来,方秀英给姐妹俩倒上一点酒。
“子怡的新闻片在省台播出,也是喜事一件!”
林子怡嫣然一笑,“谢爸爸肯定!”
林子怡近来可风光了。
赣州电视台成立的第一个献礼片就是她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经播出就获得省台的重视,在省台转播,一时成为台里的红人。
台长郭宏在会议上毫不吝啬地表扬了她。
“林子怡在《赣南日报》时,采访新晋诗人钟志远,发掘出了一句‘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扬名国内,这句话大家都在引用。之后,她一系列关于私营经济的报道见诸报端,像蕹菜塘鱼市,消防刁难,水西服装厂公开向社会售卖。到了台里,她的第一个新闻片就为本台营造了浩大声势,名震全省。让本台出了名,让本市出了名。”
郭宏做了个强调的手势,提高语调,“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因为,她找准了经济改革的方向,抓住了新闻方向。”
与会的人给予热烈的掌声,林子怡矜持地微笑。
郭宏私下还说林子怡形象与内涵兼具,是台里的形象代表。
这一至高评价,立即在台里流传开来,引起轰动。
人们看到林子怡时,女人们总窃窃私语,男人们目光灼灼。
不时有男子主动自我介绍,我是编导xx,我是记者xx,林子怡都礼貌待之,一笑而别。
她本不缺追求者,现在不厌其烦。
但工作的成就让她格外欣喜,对钟志远自然称赞有加。
方秀英看看丈夫,看看女儿,端着酒杯笑说:“我提议,为钟志远干杯,你看,我们或多或少都得益于钟志远。”
林鹏闻言哈哈大笑:“对,为钟志远干杯!”
林子怡开心地笑道:“为钟志远干杯!”
林子静端着酒杯,和大家碰在一起:“为钟志远干杯。”
她嘴上说“为钟志远干杯”,情绪却不高。
家人说起钟志远都津津乐道,每个人似乎都与钟志远息息相关,她则没有了参与感,有种边缘化了落寞。
钟志远长时间不在学校,她感觉不习惯。
幸好还有任晓萍两个时不时聊起钟志远。
林子怡跟队拍片回来,说起花儿模特队在各地的表演,总要提到钟志远。
“钟志远把上海人算得死死的,让上海当了他的垫脚石。”
“钟志远待人真诚,不势利,对谁都好,还大方,连我们都有红包。”
“有个父亲送了他一根老山参,人家女儿说当他是姑爷。”
“模特们都喜欢他,那天飞机上围着亲他,脸上印着嘴印他自己不知道,哈哈……”
林子怡说者无心,林子静听者有意,听到钟志远的成功,心里开心,听到他跟女人的事,心情郁闷。
特别是林子怡说曾小倩她们喊“我爱你”时,钟志远说他是兔子。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是不是窝边草?
林子静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
“子静,明天请钟志远来家吃饭。”林鹏高兴地说。
“噢。”林子静高兴地应道。
预考前钟志远消失了,预考后,钟志远又消失了。
她想去找他,都找不到见他的理由,现在有了。
次日,午饭后,林子静没等到钟志远。
“这家伙又没来上学!”
林子静嘟喃着,只好在放学前请假去找钟志远。
她骑车到干休所,模特们在练舞蹈。
林子静站在门后看,模特们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一双双白玉般的大长腿晃动着,满室生辉。
这家伙真有眼福,哼,怪不得乐不思蜀。
她不知道哪里是蜀,只是这样想了。
可是,钟志远不在。
他竟然不在?这么香艳的地方他不呆,跑哪去了?
模特们也不知道。
林子静像只无头苍蝇,骑车去花儿女装旗舰店。
结果,钟志远还就在店里。
“阿姨,美玲不回来住,不是我要求的。”
钟志远正在和张秀清解释。
张秀清笑道:“我知道,她讲喜欢跟大家住在一起,那样火热,充实。”
钟志远见林子静来了,笑嘻嘻地迎了过去:“林医生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林子静白了他一眼:“你还真难找,没见你这样的学生,天天不上学的。”
“这是我们学校的林医生。”钟志远向张秀清介绍,又向林子静介绍张秀清,“这是我们花儿制衣的运营总监张总监。”
林子静和张秀清互致问候。
张秀清偷眼打量着林子静,身高没有女儿高,但身材比例极佳,相貌美丽,气质出众,那份冷艳的成熟是女儿没有的。
这是个男人见了都有压力的女人,但是钟志远却轻松自然。
林子静看钟志远的眼神格外明亮,说不出的亲昵。
张秀清心里又替女儿暗叹,情敌真多。
“挑几件衣衫?”张秀清问林子静,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林子静对张秀清笑了下,“不了,张总监。我找他有点事。”
她不知道总监是什么,但钟志远这么介绍了,她就这么叫了。
林子静朝钟志远努努嘴。
店里顾客盈门,哄闹不断。钟志远干脆和张秀清告别,和林子静一起出了门。
张秀清看着钟志远和林子静走在一起的身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林市长请吃饭啊?”
钟志远有些意外,但欣然接受。
“坐后面,我骑你!”
林子静笑嘻嘻地说。
“你带我?!”钟志远惊讶地问,不相信她载得到自己。
“不信啊?上来!”
林子静骑上车,扭头说,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
钟志远小心的撑住后座,轻轻地跳上去。
车子扭了一下,很快就平稳了。
林子静呵呵地笑了,像是水里冒出一串的气泡。
一缕香风扑鼻,林子静的处女体香让钟志远心生异样。
他的手无处安放,很别扭地抓住后座钢条。
林子静笑得夏日般灿烂,心里暗嘲:老封建,不敢搂腰!
钟志远让骑水西去,他要去拿点东西。
林子静不耐烦地说:“拿什么东西啊!”
车子却拐向了水西,她还不认识钟志远家。
街上骑车的人流还没形成,未到下班高峰。林子静载着钟志远很麻溜地在街巷中穿梭。
看见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漂亮的女人载着一个大小伙子,这真是稀奇,哪有男人让女人驮的?
林子静笑迎着行人的目光,开心地蹬着车。
钟志远有林子静遮挡,浑然不知,美美地嗅着她的馨香。
车过了西津城门洞,林子静停了车。
看到过浮桥的男女,都是男的扛车下码头,林子静将车丢给钟志远,瞟了他一眼,撒娇道:“你扛!”
钟志远的心如河水里丢进一块石头,激起浪花朵朵。
好明媚笑容。
“要不,你在这儿等我吧,我拿了就过来?”钟志远征询地问。
“不,我要你扛过去。”
林子静咬着嘴唇笑着,撒娇道。
钟志远看了看她,没办法,只好苦笑着将单车扛在肩上,林子静跟着,一起下了码头。
林子静还第一次来水西,下码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非常新鲜。
“水西的风景真漂亮,你都没带我来看,哼!”林子静嗔怪道。
“这不带你来看了吗?”钟志远笑道,捡了个现成。
浮桥上人走车滚,木板颤动着,发出很响的动静。他们两人一个推着车,一个甩着手,像大多数恩爱夫妻一样,享受着一天少有的祥和甜蜜时光。
河面的风将林子静的长发吹起,散在脸上,看上去多了几分神秘的俏丽。
钟志远侧脸看她,林子静侧脸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旋尔转开,满目风光。
“妈,这是我们学校的林医生。”
陈淑贞正好在家,今天没去钟爱照相馆。
陈淑贞正在找什么东西,见到林子静,欢喜地招呼进屋,听儿子说是校医,疑惑地问:“怎么是校医哦?上次来的时候,讲是记者啊?”
陈淑贞记性可不是一般的好,九十几岁打牌时还记牌呢。
钟志远傻了,倒忘了林子怡来过的,赶紧跟林子静解释:“你妹妹第一次采访时,我妈见过她。”
钟志远将林子静交给母亲,自己去取东西。
等他取了礼物从阁楼上下来,林子静正喝着茶,与陈淑贞谈得正欢。
“小林,有空来玩啊!”
走时,陈淑贞眉眼含笑地对林子静说。
“好的,伯母!”
林子静甜甜地应道。
钟志远将手里的茶叶筒交给林子静,又扛着车下码头过河去。
“这是什么?”
“茶叶筒。”
“茶叶筒?”
林子静捧着木头做的茶叶筒问,打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鼻,“啊呀,好香!”
看见一筒的茶叶,黑不拉几的,“耶,怎么这么黑?坏掉了?”
她说完,觉得失言,笑了起来。
“这是黑茶!你以为我拿霉了的茶叶糊弄你爹啊?”钟志远笑道。
林子静嘻嘻一笑,却说:“你妈挺逗的!”
“是吧?我妈是挺有意思的。”钟志远笑说。
“问我多大了,结婚没有,有没有对象……”林子静看了眼钟志远,有些害羞地说。
钟志远能想象母亲与林子静把手相谈的情形,上回关美玲来家,她也是满眼的欣赏。
只要是儿子带回家的女孩,她都会喜欢。
“老人家就这样,想儿媳了!”钟志远笑说,让林子静坐后座上。
正是下班高峰期,他可不敢让林子静载他。
林子静羞红了脸,侧身坐在后座上。
“坐稳了!”钟志远叮嘱一声,蹬开了车,他扭头调侃道,“没问你喜不喜欢我?”
“蹬你的车!”林子静在身后捶了下他后背,顺势揽住了他的腰。
钟志远坚实的腰肌让她感到一股雄性的力量。
她的脸有些发红,钟志远身上轻微的汗味让她有些迷醉。
林子静神情恍惚地被钟志远带进了市府大院。
钟志远受到林家一家人的欢迎。
“拿个木筒来吃饭?”
林子怡看到钟志远手上的茶叶筒,玩笑道。
她抢过来,打开盖,一股木质的异香扑鼻而来,不由得深吸了一口,赞道:“好香!”
看清是黑乎乎的茶叶,跟林子静一样,疑惑地问道:“这茶叶啊?放几多年了?都黑了!”
方秀英打了下林子怡,笑骂:“没规矩!”
林鹏接过林子怡递过来的茶叶筒,东西未到,香味先到,细看之下,漂亮的木纹清晰可辨,筒壁上雕刻的花草图案精致,一看就知不是普通的东西,再看里面的茶叶,他也没见过。
钟志远见他微微皱眉,微笑地解释:“这是佳木斯的抱马子茶筒,有独特的香味,里面的是黑茶,都是那边的特产。”
林鹏看向他问:“抱马子?”
“抱马子是一种稀有木材,有独特的香味,茶叶放在里面会增加它的香味。”
林鹏听了,拿着茶叶筒再次细细打量,十分喜欢。
方秀英备了一桌好菜,钟志远自然陪林鹏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鹏和钟志远都微醺,谈兴正浓。
“这叫品牌经营,我组建花儿模特队的目的就是为了树立品牌形象。现在品牌在全国打响,接下来就是让花儿这块牌子替我赚钱了。”
钟志远笑呵呵地说,很是嘚瑟。
“用品牌赚钱?”林鹏饶有兴趣地问。
“是的,就像银行一样,在各地开分号,不过,这些分号不是自己出钱开,是想卖花儿女装的人出钱开店。”
特许经营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普遍没有概念,钟志远用类比的的语法形象简洁地作了说明。
林鹏听懂了,感叹道:“听起来挺有意思。”
钟志远来了兴致,滔滔的将特许经营全流程说给林鹏听,什么加盟商,LoGo,cI等新名词不要钱的一个个甩出来,听得林鹏费老力气,经过钟志远的解释,明白了个十之八九。
方秀英打趣道:“就是别人替你开店,你躺着数钱。”
钟志远呵呵地笑:“可以这么说。”
“像地主!”林子怡损道。
“你瞧他得意的样子!”林子静悄声对母亲说。
“姐,你没看到,花儿女装专卖店排着队的人买他的衣服。”
林子怡对姐姐说,很是佩服的语气。
钟志远得意不自知,喝得高兴了,控制不住自己,又嘚瑟地说:“花儿制衣厂很小,敢于做全国市场,身后还隐藏了一招。”
“对啊,你怎么供货?”林子怡疑惑地问。
她对花儿制衣厂还是比较了解的。
林鹏目光看向钟志远,等着他讲下去。
林子静笑吟吟地看着钟志远:这家伙一点不谦虚。
“一句话叫‘别人的厂就是我的厂,我的厂还是我的厂’!”
钟志远傲骄地说,豪气满天,好像全天下都是他的。
“什么意思?”林子怡疑惑地问道。什么别人的,自己的,挺绕的。
“就是oEm,委托加工,也叫贴牌生产,按我的要求生产,贴我的商标。”
钟志远潇洒一笑,又甩出一个新名词。
“怪不得,我说呢,你不生产鞋子、丝巾之类的,店里竟然也有。”林子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而且,他们做好了,直接发到全国各地的专卖店,我都不要仓库!”
钟志远得意忘形,神情欠扁。
“真聪明!”方秀英由衷赞道。
林鹏击节叫好,端起酒杯与钟志远重重地碰了下,赞道:“后生可畏!”
林子静笑得非常甜美,看钟志远和父亲喝酒碰杯,觉得说不出的洒脱英气。
林鹏和钟志远聊经济的事情,从餐桌聊到沙发。
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林家女人收拾桌子。
一幅和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