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长安可有书信往来?“娴儿向一旁坐在帅位上的李元吉打听到。其实她是想问问有没有宽儿的消息,但却又不能直接问出口。
“这里基本每隔五日就会有人去长安报信,最近父皇也没下什么旨意。“李元吉转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道。
“秦王已经成功攻下了虎牢关,若是他真的能一举拿下窦建德,估计离这场仗结束也应该不是很远了。等回到长安,陛下一定会对你和秦王论功行赏。“娴儿笑着说道。
“他还想要什么赏!就上个月,连他儿子都封王了,还封了上柱国!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都能和我平起平坐了!“李元吉气的直拍桌子瞪眼。
上个月?封王?那应该是在李世民去虎牢关之前的事情,他竟然没有告诉她。
看来陛下终于封宽儿做了楚王!听了李元吉的话,她心中反而有几分窃喜。这说明宽儿被封的是楚王,而不是嗣楚王。也只有这样才会有机会和他坐在一样高的位置上。
宽儿本是秦王庶子,日后最高不过一个从一品的郡王。她想办法将他过继给李智云图的自然也不是那从一品的嗣王之位。她一来希望宽儿能在万贵妃的手下平安健康长大,得到该有的爱与疼惜,二来希望他能有机会坐上正一品的楚王之位。虽然都是一品,但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日后的待遇与机遇都会大不相同。
如今宽儿被封了王,她的两个愿望都算是达成了。不仅如此,他还被封了上柱国,虽然上柱国没有什么实权,但确实功勋里最高的荣耀。可见李渊对宽儿的宠爱以及对李世民的厚待。
“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他的王叔,他日后都会尊敬你、爱戴你的!“她想试图抚李元吉的怒火,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在这么小的时候就给自己树立了这么强劲的敌人。
再说李元吉这个人有的时候是混,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他只是跟李世民过不去而已,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怒火牵连在一个孩子身上,更何况他还是个庶子。她不求他们叔侄两人能和平共处,但最起码不要互相仇视才好。
“那小子我也见过,一看就不像什么省油的灯!反正就是和我不对付!“李元吉又嚷嚷道。
娴儿却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好好的儿子是怎么他了,怎么就不像省油的灯了……
“宽儿是个可人的孩子,平时很乖的,不哭也不闹……他长大之后定是个温和守礼之人……你就不能不对他抱有那么大成见吗?“娴儿说的心里有些委屈。
听了这话,李元吉倒是久久没有做声,若有所思,眼神中也多了份凝重和忧虑之色。“我知道你与李宽感情深厚,一直以来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所以……“
“所以什么……“她极少见到他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更加不知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所以……我说的不是他……“李元吉缓缓道。
“那你说的是谁?“这回换成娴儿迷惑,李世民的几个儿子里有资格封王的只有她的宽儿。其他的人也顶多是个郡王,怎么可能能封王!
“我说的是李泰……上个月他被父皇过继给了三哥,然后将他宜都王的封号直接换成了卫王……“李元吉试探的说道。
李泰?那个刚一岁的孩子竟然直接被封为了卫王!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李世民的两个儿子都被过继给了他们的叔父,具备了封王的资格。这对于李世民来说无疑是一种恩宠。
“那宽儿呢?他也被封王吗?““没有……“李元吉沉声答道。按照道理来讲宽儿年长理应先被封王才是……为何会如此,难道皇帝是在宽儿和李泰之间更偏爱于李泰吗?既然如此,那也该一同封王才是,为何会这样……
“父皇原本是想封李宽为楚王的……可是……“
“可是什么?“她有些心急,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会把一向冲动的李元吉搞成了如今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宽在两个月前夭折了……“李元吉说着,轻轻探上去抓住了她的手。
“你说什么?“她沉声问道,她刚刚好像……产生了幻觉,她听到李元吉说宽儿……夭折了……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李宽夭折了……“李元吉轻声重复着,看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他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担忧。
她默不作声,像个雕塑一样立在原地,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
“李宽真的夭……“李元吉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一巴掌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还是个孩子!我不许你这么恶毒的诅咒他!“是愤怒,李元吉第一次见到她的愤怒。
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她似乎周身冒着寒气,只需要一眼就能把人凝结成冰。她竟然动手打了他,就连当初他强占她,她都没有动手打过他。如今却是为了一个孩子……
李元吉找来了当初传信的信使,那人告诉她,李元吉没有骗她,宽儿是真的死了,是无意中掉落了池塘被救起来以后发了高烧,烧了两天人就这么没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前段时间还梦见宽儿对她笑呢,还跑到她的怀里叫她娘亲……她跑去质问李世民留下的两个亲卫,而他们都知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的孩子没了,她竟然是随后一个知道的……不,不会的。
她要回长安,她要去见她的儿子。她想着边冲进了马厩,喂马将士被她吓了一跳。她牵着马就要往军营外冲,却被众人纷纷拦了下来。
最先挡在她面前的便是李元吉,随后是秦王的那两个亲卫。夜晚她裹着被子侧卧在床榻上默默流泪,今天是她冲动了,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宽儿是她的儿子,亲生的儿子,那李渊一定会看透她的心思,那时候宽儿的未来就会被毁掉的。她不该这么冲动的。
他的宽儿是她九死一生自己生下来的,那么恶略的环境下他都活下来了,怎么会因为一次发烧而断送了性命呢!不会的!她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就算是有那也应该报在她的身上才是,宽儿还那么小。
她想起了那个严冬中用力啼哭的婴儿,那个身上全身红彤彤的,在她怀里寻找着母乳的小生命。她还没有听到他叫自己一声娘亲,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呢……
她蜷缩在床上抽噎着,枕上已经湿了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