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就见到了这个小女孩。
她其实已有十三岁,看起来却只有十岁的模样。为了养成上佳的药人,她只能以药材为食,不见鱼米,经年累月下来,自然瘦小无比。
金常宝在一旁介绍她的名姓的时候,乔婉娩敏锐地发现这看起来麻木的小姑娘眼里流露了一丝惊恐。她当即让李莲花带着金常宝以及其他名为伺候实则监视的人退出屋外。
谁知,还未等到她想好什么说辞,就见这小姑娘看了她一会儿,很认真地道:“姐姐,我可以相信你吗?”
乔婉娩怔了一怔,很快便蹲在她的面前,柔声道:“芷榆,你可以相信姐姐。”
芷榆显然很是开心,但不知是经历过从希望到失望,还是体会过被亲近之人背叛出卖的痛苦,虽然乔婉娩此刻看起来很是温和可亲,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又试探了一下。
“姐姐,你是老爷的客人吗?”
“嗯。”乔婉娩点了点头,但……她好像更是个不速之客?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呀?老爷一向是不接待客人的,除非你带着宝贝来了。”芷榆又道,“姐姐你也是吗?”
“呃……姐姐是来求医的。”乔婉娩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这小姑娘描述,总不能和她说自己是来下套的吧,但是好像再说下去,芷榆小姑娘对她就越来越起疑心了。
求医,嘶……面前这不就站着个药人?
果然芷榆脸色变了变,人也悄悄往后退了退。
乔婉娩见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便不打算再慢慢解释了,干脆直接告诉这个小姑娘目前的形势。
“芷榆,姐姐是百川院的院主乔婉娩,到这来是查一些东西。”她见小姑娘脸露茫然之色,便又给她简单介绍了下百川院是什么地方,日常是做什么的。
就见芷榆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带上了些激动:“所以姐姐是来救我的吗?”
乔婉娩很是认真地点点头。
就见芷榆跳了起来,扑向了桌子,很是利落地将药碗一一砸在地上,那还未来得及被逼喝下去的药汁登时流了满地,腥臭欲吐。
而这一次砸碗,终于没有任何人来辱骂与鞭打,甚至这位长得极是好看又据说能将庄主关起来的姐姐,还微笑着看她砸,非但没有阻止,还捡起那其中一个怎么也摔不烂的铁碗,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那个小铁碗居然碎裂一地。
“姐姐……”芷榆扑在了乔婉娩的怀中,放声大哭。
乔婉娩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抚着她。过了很久,乔婉娩用手巾为她擦去涕泪,很是温柔地道:“芷榆,你身上有一股香味……”
话未说完,就见芷榆将袖子拉起,露出了小臂上数道狰狞的伤痕,触目惊心。
“老爷……不,金满堂每次放血之前,都会让我闻一种香,然后我就感觉不到疼了。”
原来无心槐除了散人功力,还会让人感觉不到疼痛。那岂不是中了无心槐就会任人宰割,且极难看出来?
李莲花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乔婉娩因为接触时间不长,又经过避毒珠的作用,所以他并未嗅到多少,但是芷榆身上的香味浓烈得很,虽然只是无心槐燃过许久后,无可避免留下的,已经丧失了效用,可李莲花还是从这股子味道里唤起了回忆。
那是黄沙漫天的扬沙谷,一身红衣的他策马扬鞭赶去,最终只在滚滚沙尘中发现了已经气绝的“单孤刀”尸体。那时那刻,锥心之痛,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描述的?
然而,那不过是个替身。
李莲花合上了眼,这股子气味在替身的躯体上久久萦绕着,当时他并未多想,如今听芷榆讲来……原来,单孤刀竟是利用这种恶毒之物,将无辜之人剥皮挫骨,生生改造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来瞒天过海!
而那个人,再也无法得知是谁,又在被笛飞声抢走之后流落何处。
李莲花忽然感到有些疲倦,却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睁眼看去,正是乔婉娩在他身旁,手里还紧紧地牵着那位十三岁的小姑娘,她们二人都在朝着他微笑着。
李莲花觉得困倦登时一扫而空,咳了一声:“走,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