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凡是长了耳朵的,就没有一个不曾听说过,登州元宝山庄里住着位武林第一富人金满堂;凡是长了眼睛的,也绝没有一个不想亲眼见见那位曾得金满堂招待,喝过“人头酒”的少年剑客。
时至今日,那位剑客是再也见不到了,但元宝山庄的门前却在这几日里冒出了无数竖起的耳朵,争相探听。
原因无他,百川院的乔院主带着人来拜访金满堂了。人人都知道,元宝山庄的这只铁公鸡若非实在躲不过,从不接待来客,更何况乔婉娩大张旗鼓地要来拔毛。
但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乔婉娩只是在元宝山庄的门前晒了一个时辰的太阳,就推着轮椅被大管家金常宝迎了进去。
不错,乔婉娩还带着她新宠的小郎君前来,而这位传说中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正乖巧地坐在轮椅上,不知是何原因变得行动不良。但看乔婉娩对其关切的模样,就知其深得这位李相夷当年红颜的欢心。
不过,当众人想要细细瞧一番这位走了大运的少年郎模样,看看他与那位剑客究竟像了几分时,却失望地发现这位少年竟然比最为腼腆的大姑娘还包得严实,非但戴着锥帽,还系着面纱,活脱脱被金屋藏娇、外人勿视的姿态。
却见乔婉娩一拱手,朗声道:“外子重病在身,望金庄主仗义援手,不胜感激!”
哦哦,原来少年郎是生了重病啊。
可是铁公鸡之所以是铁公鸡,就是因为从来不仗义,更不会施以援手,所以当人们看到金常宝“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以后,但乔婉娩还不肯罢休,都等着看好戏。
不知除了当年的李相夷外,这位乔院主是否会成为第二位打开元宝山庄大门的访客。
时值正午,日头毒辣起来,金常宝喘着气又一次从山庄大门里跑出来,不出意外看到乔婉娩和李莲花还在门前不曾离开,他大大喘了口气,这才提溜着来回奔波了数趟已被跑细的双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乔院主,老爷有请。”
元宝山庄的庭院里开满了鲜花,草木茂盛,一条以昆仑籽玉铺成的鹅卵白玉路直铺到正厅。道路两旁堆砌了些假山流泉,远远可见亭台楼轩掩映在花柳间,端的好一派富贵气息。
乔婉娩被金常宝一路引进正厅,就见两个小厮过来,将轮椅抬过了门槛,放在了正厅一角。
金满堂早已在正厅等候。
他瞪眼看了一下乔婉娩,又看了眼李莲花,见其进了屋也没有把锥帽取下,反而歪在椅上,倒是像极了抱病之人。但金满堂还是很强硬地说:“泊蓝人头,是不借的。”
乔婉娩并不意外,温和地笑了笑:“我说了,不是来喝人头酒的。”
“听说金庄主一向慧眼识珠,我不过是来让庄主帮忙掌掌眼,看看这东西,是否是治病良药?”她说完,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金满堂眯了眯眼,接过图纸,只瞧了一眼,就抑不住激动道:“这……这……可在乔院主手上?”
“庄主先瞧瞧,如果这个东西是真的,能不能治病?”乔婉娩道,“外子的病可拖不得了。”
金满堂不由又打量了一眼包得严严实实的李莲花,如今已是四月,天气渐热,可是李莲花依旧穿着貂裘,仿佛身在寒冬,看来真的是病得不轻。但是手中这画的东西,据他所知,和医家没有半文钱关系,反而是与祖宗来处息息相关。
乔婉娩嘴上说着要请他帮忙掌眼,可看她一路进来分明是在四处打量,并且最近百川院因为珍宝阁之事和监察司闹得不可开交,金满堂绝不信她只是为了李莲花而来,但还是挡不住乔婉娩手中的这个东西。
他承继了祖上的十几万两黄金、三十几万两白银以及无数难以估算价格的珠宝,却没有养成一掷千金的纨绔习气,反而在把玩珠宝的时候,养成了越来越吝啬的性子。
他就像一只貔貅,凡是入了眼、进了嘴的东西,就休想再让他吐出分毫来。
就比如,他在八年前,就将“泊蓝人头”吃进了肚子。
不错,闻名天下的“泊蓝人头”,其实是来自一个走投无路不得不典当以缓解燃眉之急的潦倒江湖人董羚。
所以,当乔婉娩说有宝贝要让他瞧瞧的时候,金满堂掂量了一番,又掂量了一番,最后还是想赌一赌乔婉娩的眼光,打开了大门,让她推着李莲花走进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