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院长用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她完全就是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院长虽然在供奉妣啰婆神像,但她并不是妣啰婆的忠实拥护者。
在她看来,自己只能算得上和妣啰婆“相互利用”。
她利用妣啰婆的蛊术控制员工和被领养出去的那些小孩。
而妣啰婆利用她每天得到供奉。
这是互惠互利的局面。
而院长之所以这样毫不畏惧地告诉云婠夏所有真相,只是因为,那些被送出去的所有小孩都被下了蛊术。
在院长看来,这些人都是她的“人质”,只要她不解除那些人的蛊术,云婠夏就拿她没办法。
云婠夏却没有理会院长的话外之音,掐诀封住她的嘴之后径直走到书架旁边。
如果之前常武说的是真的,他曾看到过院长在这里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院长被随手绑在了办公桌的桌腿上。
这张办公桌看着和普通的差不多,实际上是实木的,很重,靠被反绑着的院长是根本无法撼动的,云婠夏也不怕她跑。
伴随着院长在她身后的挣扎和哼唧声,云婠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写着《物理学三十论英文原着》的书。
这本书看书封就知道会是那种看不懂又无聊的书,一般没人会看。
所以,用来藏笔记或者账册是最合适不过的。
院长的电脑里很干净,她不相信这类电子产品,这东西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她喜欢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感觉。
所以,她的账册一定是纸质的,而这本书,一般没有人会去翻,可书脊看起来却满是经常翻阅的褶皱。
书的封面做得很逼真,翻开,里面是一笔笔记录。
xx年06月12日,余青,11岁,马成兵老板,30万。
xx年08月22日,小轩,13岁,雷杨老板,50万。
……
这本账册前后持续了9年,记录的东西都很简略,上面有119个记录,受害者从6-17岁不等,另外还有163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的记录。
看这本账册的使用厚度,应该还有另一本册子。
云婠夏没理会院长在身后“唔唔啊啊”的挣扎,在书架上又找了一会儿,在另一层的最边角找到一本小册子,书封上面也是英文。
这本册子比另一本要小上一些,夹在两本书中间显得很不显眼。
翻开,里面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除了来往的记录,还有院长的日记。
最早可以追溯到17年前。
xx年04月18日,天气多云。
这个季节的天气还很冷,院里已经没有资金能够购买足够的食物和衣物来维持开销了。
我不得不再次去街上碰碰运气,毕竟再这样下去,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要饿死。
xx年04月19日,天气小雨。
陈老板来接小鱼了,她看起来很兴奋,穿着单薄的衣服,脸上却红扑扑的。
我同她告别,强忍着没有落泪。
我想,我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昨天在街上遇到陈老板的时候,他停下来看了很久的募捐说明,问了我一个问题:“有长得漂亮又听话的小女娃吗?”
我知道,他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问领养女儿,可我还是答了,牺牲一个孩子,我就能维持孤儿院的生计了。
希望小鱼能够少受点苦吧。
也许我只是想多了,陈老板就是想领养个女儿呢,也许小鱼能过上公主般的生活呢?
……
xx年01月17日,快要除夕了,托陈老板的福,孤儿院今年吃喝都挺好,也能过个好年。
只不过,陈老板今天打电话告诉我,他想再“领养”一个女孩。
我没忍住,还是问他小鱼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生病,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这过得比以往都好的日子,让我几乎忘了小鱼,这大半年,我几乎没怎么想起她。
我想,新一年孤儿院的生计也有着落了。
……
日记只写了不到三年,最后一篇日记里,她写到:好像也没有什么记日记的必要了,孤儿院在我的带领下,已经过上了所有人都幸福的好日子。
在断断续续的日记里,云婠夏了解到,这个院长最开始只是为了能够将孤儿院维持下去,可只要一次降低底线,以后都会逐渐变得更低。
跟钱财比起来,最开始那一点点愧疚之心显得那么可笑。
除此之外,就只有来往的记录了。
刚开始很详细,写着当天的日期,天气,来的老板的特征,以及一些重要的对话,似乎是留作保命证据之类的,一年也只有一到两个孩子被卖掉。
越往后越潦草,受害者只有一个名字和年纪。
来往账目只有一个金额。
再后来,开始出现了试药的孩子的名单,每年被卖给富人的孩子也从两个增加到十几个。
云婠夏大概翻了翻,这本账册里,记录了81个被卖给富人的孩子和67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
每一页,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的是一段被迫害的人生,而不仅仅是一个单薄的记录,这本账册,沉重得不像话。
这些孩子,也许是被父母遗弃,也许是年幼失怙……
没有人牵挂,没有人心疼,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这家孤儿院,所以他们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也就没有人会为他们求一个公道。
尤其是17年前,很多东西还不够完善,给了那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云婠夏打了报警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拍了账册内容发给韦鸿朗,简单说明了情况。
实在是……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啊。
云婠夏一直记得,当时她的手机就是交给警方再拿回来后,才出现的那张闾浩贤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云婠夏干脆地推开最上层的书,找到书后一只招财猫样式的机关,抓了一下它那只用来招财的爪子,轻轻一扳。
地下室很黑,没有窗户,灯光也很昏暗。
整个地下室很长,长廊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
真的像牢房一样,每个房间都很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大半的牢房都关着一个瘦弱的、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人,有些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有两个牢房里的人,云婠夏的神识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死了。
就那么躺在黑得看不清原本样式的床单上,静悄悄地咽了气。
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也没人来收拾,天气冷,暂时没有腐烂得很厉害,但还是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灯光昏暗外加这些人身上满是污垢,云婠夏无法看清他们的情况,这些,应该是被那些富人“玩完”送回来的孩子们吧。
这些孩子对云婠夏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期望。
每间牢房外,都有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盆,关着的人已经死亡的那两间房门口的盆里,还剩下半个干硬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