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你什么呢？爱人？朋友？还是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
匆匆忙忙间，灰暗的天空突然向行人呈现，促使阔白的灰不经意进入眼中。
雨滴哗哗停下，浓雾呼呼升起。
在看见江淮柚诧异伤心的表情后，林清辞脑海不受控地浮现起前天江淮柚兴致盎然与她承诺的记忆。
是林清辞亲手毁掉她们的美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们不是朋友。”
林清辞被良心谴责，后话还未说出口，江淮柚抬起巴掌作势要扇。
林清辞睫毛扑扇颤动不定，身形一动不动伫立原地。
她手腕上的佛珠攥得弓成弦，脸部还微微右倾，似是在迎合即将降临的发泄。
江淮柚眉目倏地冷漠下来，手掌欲落不落，僵停在半空中。
亦或者是一开始就无掌掴的想法。
江淮柚目光如炬，转而看着林清辞手腕上的珠子。
每颗珠子圆润而色泽饱满，黄玉温润如凝脂，繁复纹理雕琢其上。
林清辞平日里身边环萦的清淡檀香，应是出于此物。
“清辞，你果真不信我吗？”
江淮柚原本滞留在半空的手掌向前，恍若无骨地轻覆其上。
似是爱抚，又似是别离前的温情。
江淮柚接下来的话更像是细细的雨丝，让林清辞疯狂的心熄火又痛楚：
“在我的记忆里、你星子般的亮眸是我无法忽略的情愫。”
江淮柚苦笑一声，眼底殊无笑意，深深吸口气，眼眸低低垂着：
“如果连我都这样狠心对你，我想...我记忆中弯如月牙的眼眸会流泪的。”
“我会心痛啊，我做不到、清辞...”
林清辞直直撞进月光玉海里，佛珠猛得松懈下来。
林清辞第一次觉得如果江淮柚真的欺骗她，只要女孩朝自己笑笑，那么她就不会记仇报复。
静默席卷房间，沉默如潮。
林清辞紧紧望着她，想要找出一丝不自然的微表情。
可惜，江淮柚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并无掺假成分。
可怕的抽搐感笼罩心脏，林清辞颤抖着手指轻轻触摸对方脖颈上“自己的杰作”。
扭曲颠倒的爱情观好似崩塌，连一砖一瓦都不肯留下。
江淮柚背在身后的左手隐秘的紧握，臂膀上的青筋突突暴起。
[不好！又要犯病了。]
磅礴情感终究还是胜药物半子。
许是被林清辞的行为刺激到，江淮柚第一次有控制不住想要摔打东西的倾向。
林清辞察觉出江淮柚想走，压下唇角，真切地请求商量：
“对不起。阿柚可不可以不要走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带着清香的怀抱袭来，江淮柚忍下躁动、将计就计地圈抱住她。
各种可能性在两人脑中划过。
江淮柚将脑袋埋进她颈窝，晕乎乎的思绪再也经不起折腾。
林清辞喉咙上下滑动，手臂轻轻抱着，声音中带着如有似无的哭腔：
“我应该对你尊重的，而不是给你拴上以爱之名束缚的铁索，我错了...”
林清辞很久没有过这样汹涌的真情实意。
久到...
她都快忘记剧本外的生活是没有镜头的。
江淮柚侧头狠狠咬下，白嫩的肌肤只是留下一口浅浅的牙印。
她没有用力。
林清辞感觉锁骨处有湿冷砸落，一顿一顿的，似是眼泪。
她微微张嘴，手指胡乱的揉着江淮柚的发，妄图抚慰泪流满面的人儿。
“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声音轻软，恰是比憎恨越发让人忐忑。
光亮依旧包围着整间客厅，屋内似乎有厚重的雾气渗入空气。
林清辞在这不明意味的拥抱中静静等待着，直到肩膀发麻也听不见怀中人的声响。
她瞳孔吸收肉眼不可见的灰尘，她止不住的惊惶，低低地唤着女孩的名字：
“阿柚？阿柚？姐姐错了、错了...”
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半，江淮柚马上就要陷入混沌沉睡中。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江淮柚面容恬淡，只是眉头轻轻蹙起，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困倦的心。
林清辞只是最开始简单调查江淮柚，后面是勒令他们不许打扰她的。
但是沈厌北的攻心计依旧完美实施。
她敏感警惕既是抓住风口的优势，也是最大的漏洞。
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就算特别喜欢江淮柚，林清辞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爱意的错误，可是此刻感受到她的委屈模样。
林清辞忽然觉得希望哭泣的是自己。
旭日升的愈来愈高，偶尔有一丝丝光线溜入室内。
渐渐的让温度上升。
江淮柚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思绪清明许多，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像泡沫般绚丽短暂的梦。
她记不得了。
“清辞，我怎么会怪你？”
江淮柚突然开口说话，但她又是在撒谎。
她当然生气，可是任务她不能舍弃。
在她开口说话的第一刻，林清辞红着眼睛静静看着墙壁，微微弯了弯膝盖。
见她这样，江淮柚又急又难过，一把架住她肩膀：
“不许跪！你不是想知道吗？我有错，我不该瞒你的。”
江淮柚第一次这么强势，力气完全呈现，林清辞的膝盖再也弯不下半分。
江淮柚微微后仰，掀起两条袖子。
因为挨揍时护着身子的缘故，左右臂是伤痕最密集的地方。
左肘窝上白里透红的血丝刚刚结痂，右臂的肱三头肌是一整片的灰青色。
江淮柚虽然不痛，但她知道她这副模样的视觉冲击力一定不弱。
咣咣。
戴了半辈子的佛珠掉在地上，林清辞眼里却只有她触目惊心的伤口。
“阿柚，这是谁弄的？”
林清辞眼角溢出眼泪，手指颤抖徘徊在空中，不敢去触碰。
她怕女孩会更疼。
“罗晓是我主治医生，那天我被打进医院是她帮我垫付的医药费。”
话语半真半假。
她又说，“事情我处理了，没吃亏。”
林清辞低低垂着眸，眸底是江淮柚从未见过的阴狠，她闭上眼。
她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啊？她该怎么面对失望的女孩？
在狂暴的感情冲击下，林清辞牺牲所有气力，颤着身子去亲吻可怕的青痕。
“傻瓜...我们两个都是傻瓜。”
傻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