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名剑山庄便又黑又静,除了建筑内的烛光之外,再无其他光源,走在山道之中,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火光,诡异的在山道中闪现刹那,下一秒便又消失不见。
恰好乌云散开,月光洒下,隐约照出一道模糊人影,拾阶而下,往剑池禁地走去。
正是许长卿。
上次那道呼唤他的声音,来自这里。
袭击他后瞬间消失不见的人,也来自这里。
将他拦住的林冰凡,更是此处出来的。
许长卿屏息凝神,很快便到了上次的那片圆形平台,却不着急进去,而是躲在树丛之中,仔细观察。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圆台对面的石阶下传来。
“今晚乃小海取剑的最后一夜,是重中之重,此处不容有失,若有情况,立马捏碎我给你的玉坠,我自会知晓。”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冰凡。
“遵命!”
一名弟子应道。
林冰凡冷冷看他一眼,道:“半个时辰后我自会回来,期间若有半点闪失,你脖子上的脑袋,就没必要留着了!”
“是……”
那名弟子颤声再应。
许长卿屏住自身气息,没过多久,便看见林冰凡从里面匆匆出来,往山上奔去。
直到确定他彻底走远之后,许长卿微微眯起眼睛,犹豫片刻之后,掐诀御来一根树枝,从圆台右侧一跃而下,跳入悬崖,脚踩在树枝之上,紧贴崖壁,小心翼翼地朝方才林冰凡说话的方向过去。
山风阵阵,吹得人耳旁嗡嗡作响。
圆台之下,是一座石桥,同样身着玄衣的弟子正站在桥中,搓着手来回踱步。
而石桥之后,是一个山洞,山洞深处,似有微弱火光照出。
许长卿剑诀朝圆台之上一指。
呼呼——
恰逢一阵大风吹来,树木摇晃,枝叶颤动。
那守桥弟子耳根子微微一动,猛然扭头,朝圆台之上看去,咽下一口唾沫。
“咕噜。”
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攥紧手中玉坠,鬼鬼祟祟地朝圆台之上走去,目光死死盯着护栏后方,刚才传来动静的灌木丛。
“谁!”
“快出来,否则我就要出剑了!”
叫喊声,在山中回荡。
然而,却没有任何反应。
弟子冷不丁地一剑递出,灌木丛顷刻间被剑气清空,露出后方空空如也的草地。
他“嘶”了一声,嘀咕道:“莫非是我听错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扭头回去,庆幸自己还算冷静,若是直接碾碎了那枚玉坠,等少庄主来了,一顿责骂可就跑不掉了。
回到木桥,要看天空,明月高挂,月明星稀,不由感叹,少庄主真是信对人了,有他在此看护,今晚必定万无一失。
殊不知。
此时的许长卿,已经走入山洞之中,轻手轻脚往深处走去。
洞中石壁悬挂火把,每十步便有一支,倒算得上是明亮,就在走过某拐角处时,许长卿脚步忽然顿住,瞳孔微微缩小。
那道温柔缱绻的气息,再次主动与许长卿联络,仿佛亲密无间的爱人即将相聚般,欢快雀跃,恳求着许长卿尽快进去与她相会。
于是许长卿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石洞道路越来越窄,直到几乎连许长卿一人都难以通行,将近百步后,有微风自前方吹来,空间一点点变得宽敞,直到远远看见洞口。
外面竟别有洞天,一排排亭台楼阁,坐落山间,值此深夜时分,仍然灯火通明,远远听闻人声鼎沸,似在欢笑吵闹,其中还夹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孩童稚嫩声。
许长卿眉头紧锁,缓缓往洞外走去,只听那人声极远,却因夜深人静,又在深山,却显得尤为清晰。
“哈哈!老大,你看这小子眼睛还睁老大,死不瞑目哩!”
“肥得跟猪似的,不如咱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说不准都是猪油!”
“那不得弄得满地都是?不雅不雅,实在是不雅,我倒觉着把他放这得了,正好等会儿看着咱们办事儿!”
此话一出,紧接着的,便是邪笑声。
不仅是他们,那道呼唤许长卿的气息,也变得愈发迫切,甚至苦苦哀求。
许长卿走出山洞,映入眼帘的是与山庄中一致的云纹长廊,再往前走,很快便远远看见一座亭台,喧闹的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的。
当他真正看清亭中景象时,却忽然犹如触电般抽了抽,脚步停住。
亭子不小,约莫有七八丈宽,正中摆放棋坛茶桌,而棋坛正中,却摆着一颗头颅,鲜血淋淋,青丝凌乱,双目突出,神情狰狞。
尽管如此,许长卿依旧能清晰认出,那颗头颅,正是青阳门剑修,李双。
两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棋坛之前,对着李双头颅指指点点,讥笑言欢,而棋坛之后,青阳门剩余两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陆九琴在架子之上,被绑成一个“大”字,衣裳破碎,似被粗暴撕开,露出雪白肌肤,双目早已哭肿,即便仍然通红,却已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空洞地看着前方,好似魂魄尽散。
而张全则四肢匍匐在地,被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大孩子,骑在胯下,那少年手里拿着皮鞭,神情狰狞,往张全屁股狠狠抽着,怒道:
“给我学狗叫!再敢磨叽,信不信老子们当着你面,把你师姐凌辱致死!”
张全脑袋涨得通红,青筋突起,死死瞪着前方,嘴皮子上下打颤:“汪……”
啪!
又一皮鞭,狠狠抽在他屁股上。
那少年恶狠狠地道:“大声点!”
“汪汪!汪汪汪!”
张全大声叫着,涕泗横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小海坐在长椅之上,像是在欣赏般看着这一幕幕,阵阵发笑,拍这手道:“好玩!真好玩!”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一道身影,已悄然到了他身后。
“啪!”
许长卿的大手,忽地拍在他肩上。
林小海顿时一激灵,脖子僵硬扭动,一寸一寸地回头,直到看见许长卿的脸时,明显愣神一瞬,随即竟是露出微笑:
“许哥哥,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