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兵临洛阳城下
六月十二日，刘绍除了留八百建康士兵，以及让函谷关之战所有受伤的士兵在函谷关养伤之外。
率领其余五万六千一百七十多名唐军士兵，离开函谷关，向洛阳城行军。
兵锋直指洛阳城！
接下来的洛阳之战，毫无疑问将是此次唐军南征，最大也是最关键的一场战役。
只要能打胜，能顺利攻下洛阳城，并且歼灭至少大部分洛阳羯族守军，那么后续夺取兖州、青州、豫州一部分，便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战役，只会是时间问题。
函谷关到洛阳城，一百二十多里，刘绍决定分三天时间行军。
第三天傍晚之前兵临洛阳城下，天黑之前在城外扎下大营！
随着唐军的兵锋逼近。
洛阳城内，羯族大将军石虎脸色很是阴沉。
虽然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但不意味着他现在心情就能好，心里面就不愤怒。
尤其是想到函谷关守军主将侯显，居然一天时间就丢了函谷关，而且唐军似乎才伤亡千余人。
前日魏无恤率领原本前往函谷关支援的羯族骑兵回到洛阳城之后，便向石虎详细禀报了他率领援军到函谷关以后所发生的战事。
尤其是侯显突然主动打开东城门，带着八百城内守军出函谷关，想要从唐军军阵后面夹击唐军，却反被唐军急速击败击溃。
且唐军追着溃兵直接从东城门杀进函谷关内，彻底攻占了函谷关，也导致城内守军算是全军覆没了！
石虎当时差点没给气炸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时有多么想亲手砍了侯显那个废物。
原本他预想的可是靠着函谷关的防守优势，先消耗至少几千一万唐军士兵。
实在守不住函谷关以后，残余的守军士兵也可以退守回洛阳城。
七千四百多守军士兵，怎么着也应该能有两千以上退守回洛阳城才对。
哪里能想得到，这些年跟随他南征北战，在战场上勇武过人，立过大量战功的侯显，派去做为函谷关主将，主导函谷关防守，却竟然表现这般拉胯！
侯显十几年战场经验啊，已经升到万夫长。
他手下才十个万夫长，个个都是悍将才对，可是侯显函谷关防守战却表现甚至不如一名普通底层将领。
石虎愤怒的同时，也完全想不通，都怀疑侯显是不是换人了，有人冒充了侯显。
其实石虎不知道，函谷关一战的失败，并不完全是侯显这个守军主将的错。
因为换做他手底下其他悍将去函谷关，比如魏无恤，未必就能比侯显表现好多少。
毕竟唐军士兵的单兵战斗力，可是能做到与羯族百战精锐一比二点五左右的交换比。
如果说一名羯族百战精锐，相当于两名其他胡人士兵，那么一名唐军士兵的战斗力，便相当于五名其他军队的普通士兵的战斗力。
比如兖州之战前的匈奴汉赵王朝军队士兵。
函谷关一战唐军伤亡一千三百多，换做普通军队，相当于伤亡近七千了。
而且唐军还有回回炮，以及所有木头部件全部包钢皮的大型攻城器械，两种都是函谷关之战以前，石虎都完全想不到的攻城利器。
知己知彼才有希望百战百胜。
函谷关之战以前，石虎以为充足的准备，实则一点都不充足。
最重要的火油居然才半天时间就完全消耗光了。
没了火油，七辆所有木头部件全部包了钢皮的大型攻城器抵近到城门楼与城墙攻城。
加上唐军士兵凶悍的单兵战斗力，哪怕是石虎亲自去守，在没有更多火油支援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多支撑多长时间，能多杀伤多少唐军士兵。
无论再怎么愤怒，现在侯显也不在函谷关城内，石虎也杀不了侯显泄愤。
他只能在当天晚上把所有愤怒发泄在宫殿内收藏的汉女身上，有多人被石虎凌虐致死，血肉成了石虎与手下羯族人的腹中物。
羯族人残暴，石虎又比普通羯族人残暴十倍百倍，他在洛阳城这大半年时间，便已有超过两万汉人百姓因石虎而死。
……
刘绍率领五万六千多唐军出函谷关以后，行军十余里便进入洛阳盆地，逼近洛阳城。
洛阳城曾经是东汉王朝的都城，以及后面曹魏、西晋王朝的都城。
曾经一度是汉民人口最密集的区域。
最巅峰时期，单单是一个洛阳盆地便有近两百万人口，后世据说洛阳城巅峰时期就有百万人口。
然而现如今，连同洛阳城在内的整个洛阳盆地，未必还能找得出十万汉民人口。
刘绍十五岁与父亲刘琨从洛阳城，一路收拢流民，一路北上收复晋阳城之前，便有数年生活在洛阳城中，且游历过几乎整个洛阳盆地。
虽然在西晋时期，洛阳区域的人口远没有东汉巅峰时期那么多，但也有差不多七成。
大军还没有行至洛阳城，也没有攻克洛阳城看到洛阳城内的状况，能看到的只有洛阳城外围的这片盆地平原。
这片原本种满粮食，到处都有百姓劳作的土地，现在只剩一片荒凉。
路边，地上到处都有白骨，不知道是饿死的人，还是战乱之中被杀害的人。
乱世人命如草芥，若这乱世再是胡人统治，人命更是连草芥都不如。
东汉末年虽说也是天下大乱，但无论哪一个诸侯，占领地盘以后，至少便不会再滥杀，还会鼓励百姓开垦耕种，给百姓一定的秩序和安全保障。
胡人却不同，他们占领地盘以后，搞的是完完全全的奴役，弑杀滥杀，从不鼓励耕种，没粮食的就直接吃人。
老瘦男子谓之‘饶把火’，妇人女子为‘不羡羊’，小儿为‘和骨烂，都统称两脚羊。
这些称谓最初都是羯族人先喊出来的。
西晋王朝刚灭亡的时候，如今羯族人占领的冀州、青州、兖州、洛阳区域、幽州一部分、豫州一部分，加在一起还有六七百万汉民人口。
羯族人崛起这十年左右时间，这些地方愣是只剩下两百多万汉民人口，因羯族人而死的汉民人口，绝对不下三百万。
意味着羯族人每年都整死不下三十万汉民。
常建新所处现代时空的历史上的这个阶段，汉民人口减少最快的不是第一代霸主的匈奴统治时期，而是第二代霸主羯族统治时期。
也正是这个时期，五胡加在一起的总人口一度超过了汉民总人口。
后来武悼天王一纸杀胡令，北方汉民并起，诛杀了大量胡人，才终于把五胡加在一起的人口数量杀到重新低于汉民。
后期鲜卑人入主，有羯族人的前车之鉴，不敢再像羯族人那么残暴。
反而与汉人形成默契，那就是汉人不当兵，只负责种地给胡人缴纳粮税。
当兵的主要是胡人男丁，而胡人之间又连年相互征伐，每一战都有大量成年男丁战死沙场，以至于五胡的人口不仅没有增长，还下降了，反而汉人男丁不用当兵打仗，人口逐年增长。
到北魏前期，汉人总人口逐渐增长到占北方的七成以上。
到北魏末期，汉人总人口更是增长到占北方的八成以上。
北魏分裂为北周和北齐，两国连年征战，由于鲜卑男丁大量战死，为了拉拢汉人，也为了获得新的兵源，终于开始大量征召汉人男丁入军，军权逐渐回到汉人手里。
最后隋朝能篡了北周江山，最大的原因其实就是绝大部分兵权已经掌握在了汉人手里。
汉人重新掌握大部分武力，那么天下自然该出一个汉人皇帝了，正好杨坚自称弘农杨氏之后，且当时处于合适的位置。
……
五万六千多唐军进入洛阳盆地，唐军斥候往往前出十里以上，少数唐军斥候甚至前出足足五六十里。
这意味着洛阳城郊外，已经有概率能看到唐军的身影。
何谓‘兵锋’，洛阳城内的胡人便感受到了唐军直指洛阳城的兵锋。
兵锋所至，敌皆胆寒。
如果羯族人畏惧唐军的话，那么此刻便是他们胆寒的时候，有不敢战者，此刻也是他们逃跑最后的机会。
当然，羯族人虽然心里压力巨大，但去年他们才刚刚攻占洛阳，建立羯赵帝国，势力一度如日中天，心底里还有这些年南征北战，陆续打下偌大疆域带来的骄傲。
不至于感受到唐军兵锋，便胆寒到不敢战的地步。
现阶段，只不过是洛阳城外的胡人跑进洛阳城内，并未出现那种普通胡人为躲避兵锋，便大量离开洛阳区域，向四面八方逃窜的情况。
六月十三日。
刘绍率领唐军行至距离洛阳仅还有不到三十里。
六月十四日临近中午。
第三骑兵军团长陈哼，率领所属骑兵军团，与第七骑兵军团一个团，总共六千九百多唐军骑兵，做为先锋，先一步抵达洛阳城下。
下午，申时两刻，刘绍率领唐军主力亦抵达洛阳城下。
唐军自然不可能立刻攻击洛阳城，而是抓紧时间，赶在天黑之前，在位于洛阳城西门外大约五百多米位置，扎下大营。
为了避免大军扎营的时候，城内羯族士兵出城突袭，唐军第三骑兵军团，第七骑兵军团，总共两个军团的骑兵游弋在洛阳城四门外两百到四百米区域。
唐军已经兵临城下。
作为羯族在黄河以南最有权势，也是这座洛阳城内官职最高的羯族大将军石虎，自然亲自登上城门楼，遥望城外唐军。
除了游弋的唐军骑兵有些距离洛阳城只有两百多米之外，唐军主力都在五百米以外。
石虎只靠人本身的视力，自然不可能看得清晰多少东西。
他只能看清楚一些唐军骑兵，以及五百多米外，唐军主力整体轮廓。
普通将领或许无法从中看出什么东西，但石虎此人无论如何残暴，他都毕竟是枭雄级别的人物，且带兵征战十几年，军事经验丰富。
他勉强能看到一些距离比较近的唐军骑兵脸上的精气神。
加上去年萁关以外便曾近距离与唐军骑兵厮杀过一场。
从中石虎可以看出来，唐军骑兵军心士气旺盛，意志力强悍，绝对不比他们羯族之中那些身经百战的最精锐骑兵差多少。
同时，经过弘农郡之战，函谷关之战，唐军士兵每一个身上都穿有精良盔甲，手握精良兵器，已经是确切的情报。
石虎或许有自信，他麾下那些身经百战的最精锐羯族本部骑兵，精气神，意志力，战斗经验等，都能略强于唐军骑兵。
可唐军骑兵拥有更精良的盔甲兵器又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
更精良得多的盔甲兵器，完全能弥补唐军骑兵那略差的精气神、意志力、战斗经验。
换句话说，石虎心里面都不得不承认，唐军骑兵单兵战斗力，其实强于他麾下那些身经百战的本部精锐骑兵。
最可怕的是，唐军足有三万多骑兵，而他麾下身经百战的本部精锐骑兵只有一万两千左右，数量差距太大了。
步卒方面，石虎虽然只能遥望到唐军大营之中，忙碌的唐军士兵轮廓。
但是唐军大量步卒士兵忙碌，比如一群唐军步卒在做同样一件事情，几十乃至几百人凑在一片地方，从整体轮廓之中也能稍微看出一些精气神，军纪之类的。
总之，普通军队的士兵与精锐军队的士兵，做同样事情，同样那么多人凑在一处，呈现出来的轮廓，隐约的纪律，行动能力，都有细微的差别。
普通人看不出来，石虎却能看得出来。
他已经看出来了，唐军步卒也是难得一见的精锐。
如果唐军所有步卒身上的盔甲与手中兵器，也个个都如唐军骑兵一般精良。
那么唐军步卒的战斗力，或许也略强于他麾下那些身经百战的本部精锐步卒。
这样计算的话，那么兵临洛阳城下的五万六千多唐军，便全部都相当于是那种身经百战的精锐，唐军相当于是一支近六万全员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组成的精锐铁军。
这个数量的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如果是去年刚攻下洛阳城的那时候，他们羯族也能拿得出来，甚至更多。
可惜去年二十六万大军兵分两路攻打晋阳五郡，不仅惨遭失败，还折损了总共近五万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
现如今整个羯赵帝国，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加在一起，也仅有四万多罢了。
石虎手上有两万左右，另外两万多则在邺城，在羯族伪帝石勒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