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煜从慈云寺出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儿。孟偃那人,从来和他的剑一样,冷冰冰,硬梆梆的,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女子的反应上心?
心念转了几转,孟煜掏出怀中的骨哨,短促而有节奏地吹了几声。
不到片刻,一个黑衣人悄然而至。
“见过三公子。”来人恭敬地行礼。
此人正是孟煜派来保护梅婉清的玄鹰卫之一,玄清。
“梅家大小姐,很爱哭?”孟煜问道。
玄清一怔,被问得莫名其妙。大晚上的不让他睡觉,吵他起来问梅婉清爱不爱哭?!这三公子,真是心血来潮,越发的不靠谱了。
玄清虽然心中在腹诽,但还是很认真答道:“梅大小姐胆子小,性格怯懦,很容易受到惊吓,但不怎么爱哭。”
“上次添灯油时,她不小心烫到了手,手心烫起一长串水泡,属下也没见到她哭。”
“呵,这倒有些意思。”孟煜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
“玄清,从明日起,你将慈云寺内所有的人都摸排一遍,特别要注意谁与梅婉清来往过密。若有此人,需重点清查,立即来报。”
玄清心中一凛,道:“可是寺中有阿克族的细作?”
“呵呵,有没有阿克族的细作我不知道。但会出一位世子妃,我是知道的。”孟煜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还有,从明日起,我哥的伤,你们都不许再插手。”
玄清领命后,一头雾水地走了。
孟梅两家联姻很重要,关乎两族数百人的前途和命运,可谁说非得一定要他和梅婉吟联姻的?
孟偃也姓孟,梅婉清也姓梅嘛。而且一个世子,一个嫡女,般配得不能再般配!
如此甚好!
看来,他目前暂时不用暴露重生一事,冒着风险去见公孙睿了。
说起孟偃的婚事,那真是一波三折。
孟偃比孟煜年长四岁,今年二十四。按理说,他早该成亲。京都城内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若家里妻妾多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其实,在孟偃十七岁时,卫国公夫人也曾替他订下一门亲事,是大理寺卿姜家的嫡长女。
谁知临近快成亲的时候,姜大小姐的母亲因病过世。姜大小姐重孝在身,这桩亲事便搁置下来。
姜大小姐还没出孝期,就提出了退婚。明面上是不想耽误孟偃娶妻,实则是觉得孟偃身上煞气重,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对孟偃既害怕,又有怨怼。
卫国公夫人对此极为愤怒,本欲直接上姜家讨说法,却被孟偃拦下来。他怜姜大小姐有丧母之痛,再说自己征战沙场多年,手上是确实也沾了无数人命,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不愿嫁他,也属正常。
孟家与姜家退婚之后,世家圈中便流言四起,都在说孟偃身上煞气重,若是命不硬的人嫁给他,怕都活不长。
所以,那一段时间,门第相当的人家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卫国公夫人。卫国公夫人一气之下,直接去了北疆,打算在北疆那边给孟偃找个媳妇儿。
可孟偃对此却不感兴趣。
他八岁就上战场,从小见惯了生死。所以他并不想成亲。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再也回不来。他不想耽误旁人。至于,孟家要的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有孟煜就够了。
所以,他的婚事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梅家嫡长女命中带煞,克亲克友。卫国公世子,一身煞气,专克旁人......
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倒霉蛋。
孟煜单手支着头,懒洋洋地笑。
慈云寺的僧人不多,众人的背景也很简单。不出三日,玄清就将众人的底细全部摸清。
孟煜拿着调查回来的卷宗看了两遍,不由皱眉头。慈云寺僧人一共十八人,梅婉清在寺期间,并没有谁与她关系亲密。梅婉清本人也几乎不与寺中僧人往来。
而且,这十八中,年纪五十以上的有五人,四十以上有十人,余下三人也都是三十八九。怎么看,这里面也没有能与梅婉清有私情的人。
还是说,前世让梅婉清出事的寺庙,不是慈云寺?
正在孟煜猜疑的时候,玄清又送来一则消息。慈云寺来了一位挂单的僧人,很年轻,也很俊。
孟煜心下一定,原来是这个野和尚。
与孟煜同样心中一定的,还有甘采儿和朱小筱。
因为她们在凤鸣山这些天,日日都要去慈云寺里逛几圈,再和寺中的僧人们聊闲几句。她二人都觉得寺中的僧人质朴和蔼,是很好的人,不像是能与女信徒发生苟且之事的人。
甘采儿不由也产生了“是不是不发生在慈云寺”的怀疑,直到这位叫觉明的僧人出现。
觉明是一位云游僧人,他叩开慈云寺大门时,一身风仆仆。他说他走过很多地方,他此生的宏愿便是,要用自己一双脚,将大雍的国土丈量一遍。
慈云寺热情地接待了他,因为寺中已经很久没有过外来的僧人了。
觉明人虽然很年轻,但阅历极广,说话也极风趣。他将自己去过的地方,见过的风土人情,像说故事一般讲与大家听。于是,每日的早课之后,又多增加了一项内容,便是觉明给寺中众人讲他在各处的见闻。
梅婉清肉眼可见地变得兴奋起来,话也多了,每日都要拉着甘采儿和朱小筱,给她们重复早课上觉明讲的内容,那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羡慕和向往。
甘采儿不由咂舌,难不成,梅婉清是真会爱慕上这人?!前世,她是真的逼婚了?!
于是,她专程起了一个大早,拉着朱小筱也去参加了一次慈云寺的早课。
这一听,她便听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