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帝也是个妙人,在诏书中将金灿月的功劳描述了一遍,又狠狠地夸奖着金灿月。纵然没有见过金灿月本人,他也能够夸金灿月容貌美丽、性格温厚,为天下女子表率。
他的思维逻辑是裴宁川这么挑剔的人都夸好,此女能不十全十美吗?
压根儿没考虑到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情况。
一道敕封的诏书把众人震得七荤八素,尤其是金灿月,她完全没有想过官家的爵位,误以为和陆青玉一样,获得陛下好感,下一步成为皇家的御用采购商。
顶多就是采购的东西不同,获取的利益不同。
唯有裴宁川依旧淡定从容,上前和宣旨的礼部官员搭话,让春明和景和二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赏银,挨个递给在场的所有宣旨成员。
礼部官员接过宝蓝色的荷包,道了句谢,就笑着恭维道:“裴相的文书抵达御案上不久,陛下就催促宫廷内监赶制郡主品级的一切用品,可见陛下对裴相的倚重。”
其他人跟着附和,“还是裴相面子大,您提的建议,陛下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你们说错啦!我请封的是县主,陛下敕封的是郡主。可见不是裴某面子大,是陛下怜惜人才,是江陵郡主功劳大。”
裴宁川笑着说完,顺势将话题重心落在金灿月身上,不会喧宾夺主。
他回身拉着金灿月的手臂,“灿灿,别发呆了,快过来!我来给你介绍个人,这可是礼部的官员,说不准以后你还有求于杨侍郎。”
“哎,裴相说笑了。”礼部杨侍郎连忙拦住二人,上前见礼道:“哪里能让江陵郡主见我,理应是我等拜见江陵郡主才是,以后也是江陵郡主多照拂我等。”
在场拿了赏银的人,无不是人精,知道是裴宁川准备的银两,也就猜出二人关系不一般。
此时,他们欢天喜地地给金灿月见礼,也是真心实意的。
最后杨侍郎还转达了永昭帝的话,让裴宁川不用着急回京城,在老家江陵过完中秋节再回也不迟。
送走了礼部的官员,裴家老宅一下安静了许多,在场的宾客又不傻,看出裴宁川对金灿月的看重,甚至为她请封爵位。
这是裴相之子的前未婚妻应该有的待遇吗?
可见他们抱错大腿了。
原以为捧着裴父,跟着裴父骂金灿月会讨好裴相,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有的人忐忑不安,有的人庆幸不已,也有的人嫉恨不平。但是大家都没有表露出来,改为向裴宁川和金灿月道贺,争取不结仇。然后再找个理由离开裴家老宅,连午膳都没吃。
偌大的裴家老宅一下空了,只剩下裴家几个人和金灿月、金玉瑶二人,订婚宴的喜庆也随之散去。
琥珀这丫头心大,不知道气氛为何物,摸着顺滑的郡主服饰,观赏着各种凤凰发饰,兴高采烈地说道:“姑娘,这些衣裳首饰好漂亮,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春明抱臂站在一旁,补充道:“以后你们家姑娘穿衣打扮,避讳的东西更少了。”
就连沉静如翡翠,也跟着说道:“以后你们见到我们姑娘,也该改一改称呼。”
景和点头,朝着金灿月恭敬行礼,道:“拜见江陵郡主。”
春明有样学样,跟着见礼,“拜见江陵郡主。”
金灿月连忙吩咐身边两个侍女给喜钱,还有归还裴宁川给她垫付的赏银。
裴宁川没有接她归还的那一份赏银,倒是接了她给的喜钱。
其他人一见裴宁川都拿了钱,跟着过来向金灿月道贺,口口声声说着拜见郡主,而后讨喜钱喝酒。
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裴老爷子见此冷哼一声,老宅的仆从做鸟兽散,不敢掺和进去。
裴老爷子心里十分不爽,明明是为洗刷裴君卓被退婚的憋屈而举办的订婚宴,却为金灿月做了嫁衣。人人都知道金灿月主动退婚后,被陛下封为郡主,丢脸的反而成了他们裴家。
这场订婚宴算是毁了,他不禁质问道:“裴宁川,你到底是不是裴家人?明知道我们举办订婚宴是为了君卓造势,你还帮着这个狐媚子!”
裴宁川命人抬着金灿月的东西到自己院子里,才转身看向裴老爷子,“父亲大人又没有与我商量,我怎么知道订婚的事?”
“说起来,还是父亲大人请我们下山退婚的,黄道吉日也是你们自己选的。”
“还真是黄道吉日!”
裴老爷子气得够呛,捂着胸口,指着裴宁川,还在破口大骂“逆子”。
却被裴老夫人带着仆从拉到一旁休息。
裴老夫人给丈夫倒了一杯水,“你个人老眼花的糊涂东西!有眼不识金镶玉,误把珍珠当鱼目,别再丢人了。”
裴宁川见这里没有他什么事,带着金灿月施施然地离开,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金玉瑶目睹着金灿月的风光,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犹如一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瞧着郡主品级的头冠和服饰,她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转头想和裴君卓撒娇上眼药,却发现裴君卓比她还失态。
顿时,她眼珠子一转,故意问道:“卓哥哥,裴相不是你的父亲吗?他怎么帮助金灿月请封郡主的爵位?我听说这帝王恩泽越用越少,裴相用在了金灿月身上,到你这里就没有了。”
裴君卓脸色一变:“这本来应该是我的!”
下一刻,他抬脚追了上去,追到裴宁川的院子里厉声质问。
“父亲,我才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要为金灿月请封爵位?为什么你要为她牵线搭桥,介绍朝廷官员?”
“那些都是你从来没给我的东西,你却给了她一个外人!”
裴宁川发现裴君卓脸色不正常,潮红的脸庞上露出狰狞之色,处在嫉妒得发疯的边缘。
他挡在金灿月面前,正色道:“裴君卓,你冷静点!你好好想一想,你不是我的儿子,只是我的侄子,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另外,有些东西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陛下亲封的爵位需要实打实的能力才能获取,而你没有这个能力。”
裴君卓摇摇头,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在裴宁川面前伏低做小,装作他喜欢的模样,就是想走捷径,凭借裴宁川之子的身份,不用努力,就能得到荫封。
这算什么?
“是不是只要这个狐媚子死了,父亲你就不会受到她蛊惑,正常了……”
裴君卓正向金灿月冲过去,春明和景和二人动手擒住他,反扣住双臂,按倒在地上。
裴宁川不欲多说,挥挥手,“你们带他下去冷静冷静。”
裴君卓内心非常愤怒,昂着脑袋破口大骂,喃喃道:“裴宁川,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娘说过,当年若是你喝了那杯酒,你就是我爹!是你避开了那杯酒,害我没了爹,就是你欠我的……”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裴宁川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转身看见金灿月关切的目光,他温声解释道:“当年之事多少有几分我的缘故,我怜惜他年幼丧父,又觉得稚子无辜,才给钱养育他二十年。”
金灿月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柔声细语地劝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