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郊外。
一辆小汽车在泥路上颠簸行驶。
道路质量很糟糕。这还是淞沪地区呢。虽然是比较郊区一点。
中间有很多路段正在整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来往的车辆都需要小心翼翼的行驶。
“玛德，欺人太甚！”
“一个都全部抢走！”
曹孟奇还在愤愤不平。
好几次，都下意识的握拳。显然是愤怒至极。
在转移日谍问题上，第五组和第八组，再次发生争执。第五组要求将所有日谍全部转移。
理由很简单。就是林小妍的“供词”。说明她可能掌握全部的五个日谍小组。所以，这五个日谍小组，最终都和林小妍有关。既然如此，那肯定是要全部转移。最终，两组申请戴老板裁决。
戴老板给出的决定，是人员全部转移。将包括六号在内的日谍，都交给第五组进行调查。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对第八组不公平的。戴老板也不能偏袒的太明显了。于是给第八组也做出了安排。就是将来自杭城的警校生，全部编入第八组。一个都不给第五组。并且承诺，在未来，不会轻易抽调第八组的人。
另外，还特批二十支汤姆森冲锋枪，一辆小汽车，一辆卡车，还有五千加仑的柴油，作为第八组办案专用。
坦白说，站在王云肖的角度，觉得这个补偿相当可以。
没有日谍，自己可以去找。
现在的淞沪，遍地都是日谍。只要多出去转悠，肯定有所发现。
到时候，就怕第八组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来处理。
如果他王云肖积极一点，搞不好，第五组的人都得累个半死。
第五组的人都忙着去处理日谍，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去搞什么红党案了。
大家相安无事。
倒霉的是日谍。
不过，曹孟奇还在气头上，他暂时也不说透。
这次去青浦，就是去调查财政部仓库被抢一案。不是被盗。是被抢。情况据说有点夸张。是武装抢劫。直接开火。
罪犯有武器，而且人数不少。这让王云肖和曹孟奇都不敢掉以轻心。
除了带着魏勇，后面卡车还带着一个排的国军。都是全副武装的。
颠簸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负责向他们介绍情况的人等候多时。叫做孔志亮。是孔家的弟子。也是仓库总管。
“太嚣张了。非常嚣张！”
“上来就动手。直接开枪！将我们的守卫全部打死了！”
“你们一定要抓到他们！”
“抓到以后，一定重谢！”
孔志亮很生气。
可以理解。他可是孔家的人。
居然有人敢武装强抢孔家的仓库。真是无法无天。绝对不能忍受。
“都被抢了什么？”
“三千多斤烟土。”
“什么？”
“烟土。”
孔志亮重复强调。
王云肖：……
难怪孔家不敢声张。原来是烟土啊！
我说，你们用财政部的仓库，不对，是你们孔家自己的仓库，囤积烟土？
那可是违禁品啊！
哦。是孔家的烟土啊。那没事了。
在孔家人面前，没有什么违禁品。以后大公子打虎都打不掉的。
和曹孟奇互相对望一眼。都感觉此事不简单。
不约而同的，两人交换一下眼神。这种棘手的事情，还是交给党务调查处吧。
“孔总管，党务调查处怎么说？”
“他们还没来呢！”
“什么？”
王云肖和曹孟奇面面相觑。
草率了……
别人还没来。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管啊！
谁说只有军统的人才会拖字诀？别人中统也精通此道好吧。
几千斤烟土啊！
你说谁敢动手？
敢动手的，能是一般人吗？
不要说是他们两个打杂的，就算是李伯齐都扛不住。
谁碰谁死。
没找到劫匪，孔家跟你没完。
找到劫匪，劫匪背后的人跟你没完。绝对不是一般的劫匪。
左右都是死。
问题是，他们已经来了。想要跑都来不及了……
“带我们先看看现场。”
“好。”
孔志亮立刻安排。
不久以后，一行人进入仓库区。只有三人可以进入。
那一个排的国军只能留在外面。
仓库有自己的守卫。
虽然没有穿着军装，武器却是相当不错。
清一色的手提花机关。还有捷克式轻机枪。让王云肖情不自禁的想起日后的交通总队、税警总队。
有钱，武器精良，比一般军队战斗力还强。
“上来就交火？”
“对。”
“那伱们是怎么知道情况？”
“旁边仓库的人亲眼看到。”
“伤亡情况如何？”
“我们损失了二十多个人。”
“这么多？”
“对方来势汹汹，上来就动手。火力很猛。动作也很快。埋头向上冲。像一群饿狼似的。”
“持续时间多长？”
“交火也就是两三分钟吧。可能还没有。”
“凶手大概有多少人？”
“五个？六个？不确定。当时是黑夜，看不清楚。”
“我们看看尸体吧！”
“好！”
不久以后，进入临时停尸房。
被打死的仓库守卫，都被收敛在这里。尸检尚未完成。
有仵作在做最后的收尾。但是没有警察局的专业法医。
显然是不希望外界知道。
曹孟奇只看了一眼，就感觉事情不简单。
“凶手的枪法很准。绝对不是劫匪。肯定是军队。还是非常精锐的军队。”
“目标明确。动作迅速。完成任务，立刻撤离。”
“说明提前得到了情报。”
王云肖其实也看出来了。死者几乎都是头部或者胸部中弹。
几乎全部都是打在要害部位。但是每个人都中了好几枪。
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亮剑里面的山本特工队。
估计至少也是那样的水准，枪法才如此准确。
哪怕是力行社遇到这么可怕的敌人，估计也是拿不下的。
奇怪，哪个部分的中国军队如此精锐？
总不可能是日本人吧？
如果说是日寇精锐，打出这样的水平，完全可以接受。
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前，或者初期，日寇士兵都是极其精锐的。射击的准确率非常高。能对抗好几倍的国军。
“可怕……”
曹孟奇的最后总结就是两个字。
他不希望和这样的敌人交手。因为胜算实在不大。何况第八组人手根本不足。
“什么子弹？”
“原版汤姆森。口径11.43毫米。杀伤力非常强。一枪就足以致命。”
“凶手用的都是汤姆森？”
“对。”
“走吧！”
一行人从停尸房出来。
告辞离开。
路上依然颠簸。还看到很多地方在修路。
来来往往的都是大量的民夫。都是各地征调来的。没有什么机械。单纯是依靠人力修筑公路。
又有运输泥土或者石料的汽车，歪歪斜斜的行驶着。
几乎每辆汽车的外表，都是沾满了泥巴。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貌。这个年代也没有车牌。
回到驻地。
发现这里一派忙碌的景象。
第五组的人接手到那么多的日谍，当然是忙碌的脚不点地。
确实是没有人有时间理会他们。
顺利的回到李伯齐的办公室。向他报告有关仓库劫案一事。
“都是老滑头啊！”李伯齐微微感慨。
“那咱们管不管？”曹孟奇有点郁闷。
“你们人都去了。还能不管？”李伯齐摇头，“孔家以后只会找你们。不会找别人。”
“早知道就不去了……”曹孟奇后悔的要命。
“努力查吧！”李伯齐揉揉太阳穴。显然也是觉得这件事很棘手。
还极度危险。
对方手里有原版汤姆森。还不止一支。
猝然遇到，第八组还真可能不是对手。他们才几个人？警校生又能有什么战斗力？
至于那一个排的国军。坦白说，更多是威慑作用。
“铃铃铃！”
“铃铃铃！”
忽然间电话响。
李伯齐抓起电话。听了片刻。挂掉。
抬头。皱眉。
“很坏的消息。五组中了日谍埋伏。伤亡了十几个人。”
王云肖倒吸一口冷气。
中埋伏？伤亡十几人？日谍这么嚣张？
那是集中多少人埋伏？
这么多日谍？
“不会吧？他们是猪吗？”曹孟奇也是难以置信。
“程果也受伤了。重伤。”李伯齐面无表情回应。
于是安静。
的确是很坏的消息。
说明潜藏日谍的力量依然非常可怕。
虽然看第五组不顺眼。但是，第五组的实力确实摆在那里的。外勤绝对不差。
哪怕是遭遇埋伏，也有足够的反击力量。
居然伤亡十几个！
说明参与埋伏的日谍绝对不少。至少有五个以上。还有大威力武器。
“我去睡觉。”曹孟奇说道。
“我也去！”王云肖立刻跟上。
睡觉。
两耳不闻窗外事。
免得一会儿别人说你幸灾乐祸。
反正天塌下来，第五组都会有办法解决的。不需要第八组帮忙。
别人手段通天的。
果然，第五组的所有人都是进入疯狂状态。
他们的心思，全部在报复上。
从现在开始，他们也是和日谍死磕上了。
什么红党，早就顾不着了。
如果不将日谍找出来挫骨扬灰，这口气绝对咽不下去。
作为组长的阎广坤，自然是压力山大。他发誓，一定要将日谍挖出来。然后将他们一个个吊死。
否则，他也不用担任组长了。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挺好的。
都忙起来。都和日谍死磕。完美。
睡醒。
王云肖自动自觉的去训练。
现在的他，越来越感受到危险的存在。尤其是来自日寇的威胁。
现在的日寇，还处于上升期。在各行各业都是如此。间谍行业也不例外。隐藏的日寇间谍，还是非常致命的。绝对不可小觑。
单兵战斗力稍微弱一点，都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看程果就是。
肯定是大意了，然后中了埋伏。
以为日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结果吃了一个大亏。以后得教训了。
“砰！”
“砰！”
连续射击。
足足训练了大半天。
感觉射击成绩有一点点的提升。
着急不来。
基本功都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的。
哪怕你是神枪手，隔一段时间没有摸枪，水平也是下降的。何况是他这样的菜鸟？
又是一天过去。
第五组的人几乎都没有回来的。
偶尔有零星几个回来，也是急急忙忙的吃饭。然后又出去。
又一天过去……
第五组的很多人已经有黑眼圈。眼眶遍布血丝。
也不知道有什么收获……
虽然对第五组的观感不好。但是对第五组的敬业，王云肖还是佩服的。所有人都在努力。
“王云肖，组长找你！”
“知道了！”
立刻来到李伯齐的办公室。
李伯齐手里还拿着话筒。似乎是刚刚接完电话。陷入沉思。
看到王云肖到来。李伯齐放下话筒。
“你来的正好。财政部的仓库，又被人抢了。”
“啊？”
王云肖愕然。
又被抢？第二次被抢？
怎么可能……
财政部的仓库，不是有守卫的吗？
那些守卫的武器装备相当不错啊！
关键是，被抢一次以后，肯定会加强防范的。怎么可能第二次被抢？那些武装守卫是猪吗？
“曹队长呢？”
“他去支援第五组了。一会儿就回来。从现在开始，你们全力调查这件案子。其他的都放下。”
“明白了。等他回来，我和他再去青浦！”
“多带人。事情不简单。死了四十多个。”
“什么？”
王云肖再次愕然。
疯了吗？到底是谁？敢杀这么多武装守卫！
真的是要骑脸输出孔家啊！
关键是，还有这样的能力。
杀死四十多个武装守卫。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需要人多。
需要精锐。
需要武器。
到底是什么样的劫匪，能玩这么高水平的战术？
“有留下线索吗？”
“没有。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
“附近没有驻军？”
“有。二十一师。他们得到命令追出去，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呃……”
王云肖无语。
两个小时。这反应速度真快。
幸好不是日寇军队突袭。否则，这个二十一师估计都全军覆灭了。
还有两年多，淞沪会战就要全面爆发……
军队还这么不给力。
担忧啊！
“有个人，伱需要认识一下。二十一师副师长，李仙州，以后可能我们要经常和这个二十一师打交道。”
“为什么？”
“警备司令部的人不太可靠。戴老板指示，需要支援的时候，我们直接从这个二十一师借兵。二十一师原来是胶东的地方部队，兵员都来自胶东，和淞沪这边没有任何瓜葛。日本人想要渗透，不太可能。请他们帮忙，不需要担心泄密危险。”
“明白了。”
说话间，曹孟奇回来了。
风风火火。风尘仆仆。感觉也是累的不行。
疑惑。
去帮忙的，怎么也这么累？
“情况如何？”
“不好。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没上手段？”
“上了。但是没用。尤其是上了一次当以后，更加不敢轻易尝试。”
“不用管他们了。我们八组忙我们八组的事吧。王云肖，说说情况。”
“是。”
王云肖简单的介绍一遍。
曹孟奇果然一如既往。
“他们是猪吗？第二次还被袭击？”
“你带人去现场看看情况。现场已经被二十一师包围起来。”
“我能审问仓库守卫吗？”
“可以。包括孔志亮在内。都可以审。但是对孔志亮，不能用大刑。”
“明白了。”
曹孟奇点点头。
感觉好累。但是必须连轴转。
日谍这么嚣张，他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主动去帮第五组一把。
“怀疑有内奸？”王云肖察觉气氛不对。
“还用问？”曹孟奇撇撇嘴，“绝对是里应外合。上次我就想说了。”
李伯齐摆摆手，“孔部长亲自给戴老板打了电话，给了戴老板内查的权力。只要是有资格接近仓库的，统统可以查。”
曹孟奇点点头，“明白了……”
忽然电话响。
李伯齐接电话。总算有些笑容。
“好事。警校生来了。五十个。一个都不少。火车出轨没有影响到他们。”
“真的？那就太好了。”
最高兴的还是曹孟奇。他现在最需要人手。
有五十个警校生，他就能做很多事。可以同时开战好几条战线。不用去掺和别人。
“都出去迎接吧！王云肖，你也来！”
“是。”
三人走出去。
警校生已经在外面列队完毕。
都是年轻的小伙子。都是十八岁左右。年纪最大也不到二十岁。
除了五个女生是负责电讯的。其他都是男生。
王云肖不经意的就成了老人。
谁叫他有资格跟在李伯齐身边迎接新人呢？
一番简短的欢迎词。
曹孟奇从里面挑选出五个人，带着武器，和自己一起去青浦。
其他人，自然是交给组长李伯齐安排了。
毕竟是警校生。还得进行基础的特工训练。不可能立刻就全部撒到战场上。
两辆小车，还有一辆卡车驶向青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