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庄严挺拔,树干上穷年累月的污迹洗濯的一尘不缁。
树枝栩栩如生,每枝上有一垂一仰的两果枝。
树侧有一条自下而上的龙,蓄势待飞。
另一侧上饰云气纹,底座之上有三山五岳相连,直接天宇,精美异常。
它如同一座古老的守护者,屹立在地底,镇守着秦岭。
溪水从峡谷石缝中流出,绵延而下。
云雾缭绕间,如人间仙境。
胖子手动把他震惊的下巴合上:“乖乖……小不点儿一个人完成了这么大个的工程?!”
他转头问:“关兄弟,你闺女这么牛逼你知道吗?”
关遇言语间透出一丝晦涩:“我宁愿,她从来没得到过这份能力。”
吴邪眉头轻轻一颦。
没完。
烛九阴还困在火牢里,绝对还有事情没做完。
他一眼望过去。
张起灵站的那处地方一直有个火圈帮他挡住一切,他如以往一样,沉默地抬头望天。
看的方向是慎儿在的地方。
小孩展着火翼,徐徐落在一根树枝上。
蔫头耷脑的。
“还没完……”吴邪心绪不宁,他问关遇:“慎儿没回来,是不是还有事没做完?”
关遇今天话说得够多了,又到关键时刻,他有点耐不住性子。
见是慎儿的妈系宝哥提问,关遇捏捏眉心,平复心底燥意,说:
“从前有人守着宝藏而不自知。”
“生祭活人,挖它根基,又用死人血肉滋养青铜树,做了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洗掉那些屁民弄上去的腌臜秽物,接下来是要让它重新恢复生机。”
吴邪紧张道:“和烛九阴有关?难不成……是祭祀?”
关遇微叹一口气,说:“算是吧。”
“那……”
“慎儿会出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人可以伤害到她。”
“什么叫会出……”
“她命魂回归的时候。”
吴邪还想问,以关遇捂上耳朵拒绝沟通结束所有话题。
关遇瞧了眼那只耳朵都耷拉下去的丧气小狗。
吴二和三小子明明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怎么他家养出来的小侄子,问题能这么多?!
半点没有他们的作风!
莫不是随了他那个教授爹?
慎儿和他生活这么久,会不会学到他这个性子?
不行!
等老婆回来要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
输出过多。
关慎儿要累瘫了。
光是激发埋在水下的火种,就掏空她一半的精气神。
还要压住肆意破坏的念头,控制南明离火不要烧到旁人。
关慎儿感受到地下河有一个飞速移动的物体。
好像是个人?
救……
还是不救……
呢……
“我尼玛……咕噜咕噜……草!……咕嘟嘟嘟——”
一只手紧紧攀住石壁,另一只手牢牢护住脸上的墨镜。
黑瞎子仰着头呼吸着浅薄的空气,脖间青筋暴起,喉结微滚,乌发湿漉漉贴在他有棱有角的硬朗五官上。
他第一万次咒骂起吴家那个邪门小子。
狗崽子!
你@#%丫***!
就不该在答应花儿爷保护小包子的基础上再去接吴三省的活!
他妈的就一事儿逼!
八百里秦川,十万古墓。
还以为是找到个啥样什的油斗!
结果——
就这?
就这!
煞——笔——啊!煞笔!
吴三省得弄个什么级别的人物才能把吴家小傻狗调教出个人样?!
哑巴?
unm?glich!(德文:不可能!)
哑巴才不会收这么蠢的徒弟。
又一波洪水冲来,一块碎石飞溅,重重砸上黑瞎子的脑门。
“造孽呀!造孽——”
还不如守着小包子看她倒腾破烂手工!
黑瞎子心脏突然重重地跳动一下,视野大大地晃动着。
该死。
偏偏是这个时候!
眼眶处生疼,像是有只手插进去不停地搅合着他的眼珠子。
撕裂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太阳穴霎时间仿佛炸开一片浪花,一波接一波扭曲的痛楚陡然侵袭过头颅。
后脖颈有重力压去,迫使黑瞎子低头。
他呵呵地冷笑着。
真是给这鬼东西谋到个好时候。
这是打算把黑爷溺死在水里……
‘嘣——’
‘轰隆——’
沉闷的两道声音响起,扑了黑瞎子满脸的灰石屑。
他两眼一黑。
阵阵热浪洒进来。
黑瞎子捂住墨镜的手赶忙往下摸了摸。
呼——
还好还好,脸还在。
“嚯,真有个人,还是个乌漆抹黑的人。”
一个有点耳熟的厚重声音。
“别嚯呀哈了,快把人拉上来!”
淦!吴家小三爷!
在水里泡那么久,体力告罄,被拉上去的黑瞎子扶着墙缓慢换着存在肺里的气。
脖子上的鬼玩意越来越使劲。
黑瞎子狞笑着从牙缝里卡出一句话:“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吴邪被他这语气呛了一下。
胖子小小后退一步:“兄弟,你这谢的、咋感觉下一秒就打算刀了我们?”
“没。”黑瞎子难得不想聒噪,支着大长腿抵墙靠着说:“我说话生来就这样儿,多担待。”
他没有把弱点和后背暴露给外人的习惯。
再他娘的撑不住也得撑住。
视力渐渐恢复。
黑瞎子看清眼前场景,微微震惊一把,随即恢复平淡。
百来年了。
见过的怪事海了去,他身上不就背着一个。
就是哑巴为啥会待在一个火圈里头?
表演杂耍?
口袋里还有两钢镚,要是哑巴能跳一个,他保管扔半个下去。
呦呵~
青铜柱子看起来更值钱了!
可惜挖不走。
但是吧,
谁能说说。
他就一会儿没看着小包子。
她咋就上天了?
还徒手搓火?
物种进化了?
嘶——
是好是坏捏?
花儿爷会不会捶他?
挨他一龙纹棍还挺疼的。
‘熊——’
小包子操控火绳把一条死命扑棱着的巨蛇盘上青铜树。
再飞到顶端,手掌朝下,从青铜树顶慢慢覆盖炽焰。
看起来是要把那条巨蛇活生生烧死在上面。
啧啧啧。
有点花儿爷做事的风范,斩草又除根,挫骨还扬灰~
一只泛着强烈怨恨的兽类竖瞳霍然望向他。
缓过来的痛感又密密麻麻泛上来。
后背见鬼的玩意又开始折腾。
还不是以往那种折腾。
有种要把他灵魂拔出来的错觉。
踏马的。
嗑兴奋剂了吗?!
……
关慎儿脸色有些发白。
手下发狠,加大了火焰的输出。
须臾工夫。
整棵青铜树被都被拢在了南明离火之中。
烛九阴燃尽时刻。
火焰星星点点散去。
此时。
青铜树不再是墨绿色外观,而是呈现出质感如黄金般的样态,金光璀璨。
神圣。
华美。
令人失语的震撼。
关慎儿一个趔趄,虚脱道:“总算是、成功了……”
“啊!”
声音从悬空走廊传来,关慎儿心头一惊,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