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曹操看着孙定,心中说不出的开心。眼前这个被称为孙氏麒麟儿的孙定,居然是自己的外甥!
如果不是知道缘由,只怕会认为这又是一个三姓家奴。
“孟甫,你说你也是,你被赶出家门,你来找我这个舅舅就是了,如何却去了孙氏?
在我府中,你是表少爷,在孙氏,你最多一个家奴而已。便是孙坚、孙静把你当兄弟,你觉得孙策、孙翊会认可你么?
孙坚新丧,他孙策举族归于袁术门下,却又把你赶去交州,这是重用?这分明是流放!
你忠心孙氏是好,但岂能愚忠?况此子自恃勇力,从不带护为,倘有人撒放暗箭,其必死也。
孟甫,回来吧,到舅舅这来。吾方平定了雍州,正要把长安付你管辖,如何?再说了,我曹氏还能少你一口饭食?”
孙定没有立即作答,半晌方才道:“孙氏对我有活命之恩,便是舅舅相召,定也不敢立即应允。若随便答应,定与三姓家奴吕布何异也?”
曹操笑道:“孟甫果然忠义。只是,你忠于孙氏,难道不顾念妻儿之性命么?
况且,你那二妻一妾,有一个世家女么?长妻是黄巾贼天公将军张角嫡女张宁,次妻乃是百越部族梨花公主,一妾室是程远志侄女程雒,那些文人知晓,又怎么不去诟病攻讦?
还有,陈望不许你姓陈,你何不姓曹,却偏偏改姓为孙?”
孙定不语。
半晌方才说道:“舅父在上,甥男若真改姓曹,必为曹氏子不容。”
曹操笑道:“昔日,你曾对孙坚进言:欲平天下,当先平荆、益,以扬州、荆州、益州之粮以供北伐。
若孙坚依计施行,未必不能与你舅舅我划长江而分治。只是可惜,孙坚为玉玺之念,反害了性命。以致于此计未能成事,殊为可惜。”
孙定笑道:“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岂有事事遂心的,只是舅舅要当心姓司马的,数十年后,司马代魏,讨平季汉、孙吴,一统天下。而后,我汉室子民为胡虏相害。”
曹操不解,道:“孤不过是司空、车骑将军而已,他司马氏代魏,与孤何干。”
孙定道:“孟甫来自后世三千余年后,故知舅舅一生汉臣。不过被天子奉为魏王。及亡故,公子子桓代汉而称天子,转封天子为山阳公。
而后,孙权称帝,立国东吴。刘备称帝,定都成都,立国季汉。
再后来,子桓薨,元仲即位,十二年后,元仲薨;元仲之后,兰清继之,然不久为司马懿罢黜,改立曹霖之子曹彦士为帝,彦士登位之时,其年尚幼,而司马懿已死,其子司马昭擅权。
后彦士年长,不满司马专权,联合大臣反,被杀。彦士死后,司马昭改立景明为帝,景明本名璜,后改为奂,乃是舅舅之孙,曹宇之子。”
曹操大怒,道:“若真如是,司马懿该杀。”
孙定道:“司马懿战孔明,百战不胜,徒靡钱粮,只此一条,只要舅舅愿意,便足以杀之也。”
曹操想了想:“如今,刘备势力未成,孤纵横黄河以北,天下何人可敌?”
孙定笑道:“正因刘备势力未成,攻击刘备却是最好的时机。我知道舅舅喜欢关、张、赵云,又担心凉州马腾成势,其实大可不必。
舅舅真正的敌人在于势力内部,刘备、孙策、马腾之流,虽然是割据势力,却也仅仅只是割据势力而已。
舅舅如今扫平了雍州,虽然直面凉州马腾之势力,但马腾不过一勇匹夫,癣疥之疾,只需安排一个智谋之士,驻扎在天水,便足以阻挡马腾南下。
如今,真正令人难受的,应当是并州的杨琮部都督贾诩。贾文和号称毒士,当今世上,能看穿他计谋的,不过三四人而已,奉孝、仲达、公瑾、文若、公达,另有徐元直、诸葛孔明、庞士元三人,只是三人年岁尚幼,而这三人都居于荆襄之地,寻他不易。
那就如果能把他给招到麾下,并委以重任,司马仲达能杀就杀了吧。”
司马懿忽然冲了进来,指着孙定鼻子骂道:“竖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处心积虑的鼓动主公要杀了我,来来来,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话刚说完,声音还没有散去,司马懿就看到一口佩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孙定戏谑笑道:“说一个笑话,司马仲达说要杀吾!”
司马懿脸色铁青,愤愤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人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谋士,你区区一个武将,怎能躲过我的暗算?”
孙定笑道:“那又如何?一切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穿。
不过我打算现在不杀你,你如果真正的为我舅舅服务,我可以不让你死,如果你有坏心的话,我随时随地可以要了你的狗命!即便到了将来,只要吾活着,倒要看曹家子弟看好谁!是你这个外臣还是吾这个亲眷!”
司马懿不再说话了,卑不谋尊,疏不间亲。再怎么说,孙定也是曹车骑的亲外甥,自己和自家主公再亲,毕竟也只是君臣之谊,怎地也比不过主公甥舅之亲。再说了,自己的计谋经常被这个孙定看穿,主公对自己绝对不会过于亲近。而且这个孙定还在主公面前献谗言,扬言自己这一脉将来会代魏而立晋。真是的,晋什么晋,没影子的事,捕风捉影也敢向主公献言,可主公看起来好像还信了。
次日,又是议事时。荀彧、程昱、荀攸、司马懿四大谋士立在上首,贾诩、法正、杨修、孙定四个却立在那四个之后,处于次席。司马懿道:“主公,孙定新到,不设法为车骑将军开疆拓土,却屡献谗言,陷害臣下,臣请主公降下钧令来,处死孙定,以绝后患。”
曹操冷冷道:“仲达,你一个文曹掾,做好自己事便是。你若忠心于孤,孤自然不会屈待于你。至于孟甫所言,毕竟不曾兑现,倒也不好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了你。不过,你鹰视狼顾,绝非人臣。将来必有大贵。若真到了那时,你果然悖逆于孤,孤自然不会留你性命。但你若果然忠心不二,孤不会亏待你的。”
那四个冷眼旁观,没有一个接口的。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再不说话。
司马懿叩头道:“谢车骑将军不杀之恩。甥公子,你的恩德,仲达也没齿不忘。不过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走着瞧。”
孙定直接抢过殿前武士手中长戈,直接砍下司马懿首级,腔脖中飞出冲天血水。孙定怒道:“老子十三岁就在四外征战,莫说你一个耍嘴的,强似你的英雄被老子杀了不计其数。你一个文人士子,做好你的文学也就是了,竟然敢威胁老子我?今天老子就是莽汉,屠了你就屠了你!似你这般的怂人,如何助我舅舅统一中原?老子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些超脱,也好重新投胎,将来不要做个怂货!”
曹操大急,来不及阻拦,见司马懿死了,忙道:“孟甫,你也忒鲁莽了,如何就杀了司马懿?这让我如何平息天下士子悠悠之口?”
孙定道:“这还不简单,天子喜司马之才,召而相见。司马狼顾,欲行不轨。车骑曹操,统兵驰援,麾下骁将,行事鲁莽,错手杀人,仲达授首。天子悲恸,帝旨厚葬。骁将孙定,殿前失仪,本该处斩。然念其救驾有功,死罪可免,活罪不恕,责令罚俸一千金,披麻戴孝,以孝子礼,为司马懿送葬。
舅舅,只要您能请来陛下旨意,这件事就成了。至于以后的事,那便以后再说。”
曹操道:“司马氏是河东望族,你以为这样便结束了?”
孙定笑道:“自然没有这么简单。陛下旨意下来,外甥不服,倒反出城。入夜,纠合旧时兵马,搽画了黑脸,夤夜杀进司马氏,逢人便杀,遇人就砍,屠了司马氏,他家中财货到时尽到我军中。而后,我再差人与舅舅做些小生意,把司马氏家的财物都送到舅舅府上,一来除了隐患,二来,解了军中粮草饷银缺失的问题,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曹操皱眉道:“话虽如此,可司马氏是河东士人代表,如今无故被灭,只怕会让河东士人心寒。”
孙定笑道:“就是要他跳出来,君子坦荡荡,小人常嘁嘁。不这样,怎么知道谁忠谁奸呢?
其实太尉杨彪不错,可以重用。这个人说话除了有些直,其他还是可以的。为官清廉,是个可以治理地方的能臣。”
曹操冷笑道:“莫非这杨彪也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孙定笑道:“若说杨彪治世之能臣,自然不错。但乱世之奸雄,当世又有几人?
如今天下诸侯,称之为霸者的无外乎董卓耳。乱国者,公孙瓒、袁绍、袁术、孙策。意在弘大家族者,刘表、刘岱、刘繇、马腾、孔融、孔伷几人。至于平天下者,当世只有舅舅与刘玄德二人。
杨彪虽有治国之能,不过一郡之材;而舅舅总揽全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便是杨彪所不具备的。
如今,司马懿死了,舅舅可外事不决问奉孝,内事不决问文若……。”
曹操拍着手大笑道:“知我者,孟甫也。只是如今司马懿已死,若奉孝之后当以何人为军师祭酒?”
孙定道:“甥儿治下有谋士孙梧,其名与旧时名将孙武一字之差。但此人行军布阵,治军练兵,不在仲达之下。昔日在江东,甥男可以平定诸越,此人功不可没。
若舅舅想要一统天下,平定割据诸侯,何不把此人召来考较?”
曹操皱眉道:“如此说来,此人是你军中谋士?若此归于我麾下,你又待如何?”
孙定笑着说道:“我的舅舅大人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我麾下的谋士武将,你想调用谁就调用谁。
说句实话,我已经厌倦了,现在只想躺平,开开心心的安度晚年……”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曹操怒道:“你这该死的猴崽子!你在想什么呢?你不过刚刚弱冠而已,说什么安度晚年!真正是在开玩笑吧!
好,很好。你想休息?我曹孟德就偏偏不让!正好我这里缺一个军师将军,这个席位就给你吧。
你可别想着偷懒,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你在交州就治理的很不错。不过,舅舅如今的地盘也不是很大,祖藉的谯县可以交给你治理。另外,我会让荀彧荀攸配合你治理地方。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孙定瘪了瘪嘴,一肚子的牢骚却又不敢发。曹操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本事是有的,就是太过的多疑。历史上就是因为他杀了华佗,导致他最后没办法治病,早早离开了人间。不然的话,司马懿能不能代魏而立晋,这个还得两说呢。
既然现在曹操都把这个话给说明白了,不去那也得去了。但孙定还想搏一下。于是开口说道:“舅舅要让我担任谯县县令,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让儿子在你这里,我的几个老婆都得带走。
如果你不让的话,那一切免谈。当然,作为交换,我不要太多的兵,你得让我拥有三千突骑兵。舅舅你也知道,谯县靠近新野和江夏,万一刘景升那个家伙脑子抽了,突然发兵来攻打我,没有兵马我可抵挡不住。
到时候丢了谯县,您可别怪我事先没有跟您打招呼。”
曹操笑道:“你妻子孤可以代你养之,但是想带在军中,孤却是不能答应你。”
孙定也不说话,顺势往席上一躺,竟开口说道:“世人都说舅舅你好色、贪财,外甥从来不信。但如今看来,人言可畏,毕竟不是空穴来风啊。
莫非你看上了你的外甥媳妇?想要做扒灰的舅舅?”
曹操看着殿下的一众文武大臣,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暗道:“你这厮太不是东西,我便是扒灰了,这事有这么说的吗?算了吧,毁灭吧!你愿意把这几个老婆带走都带走吧。就按你说的,留下儿子为质,好好做你的谯县令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