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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如果不是要好的朋友,在路上就要花近两天车程,这种距离的赴约,可能会劝退很多人。好在,馒头把这些过程都当难得的体验,坐火车一路南下,需要31个小时,多亏买的是硬卧,要是硬座,馒头估计要瘫在地上。

一路上,车厢里的味道不断变换,换了三拨同乘室友,半夜刚上火车时,他对面卧铺是两位学生,估计是放假回家;过了南京后,他上铺和中铺的乘客,由原来沉默寡言的妇女和老头,变成一位满牙烟渍的采购。这位自称是某机械厂采购经理的中年人却是个话痨,从上车开始,就坐在馒头的铺位上,开始各种打听、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中年采购经理问。

“我是辽宁锦州的,您是哪里人?”馒头靠坐在硬卧窗边,因为是下午,反正也睡不着,于是答话。

“我是江苏人,去浙江一家电缆厂采购。锦州我去过的呀,那边的烧烤不错,你从那么远到南方打工啊?”采购员奇怪的问;

“不是的,我有个同学家在温州,这次放假去旅游的。您这采购工作真好啊,可以公费全国各地走动,是不是大江南北都走遍了?”馒头羡慕这些走南闯北的人,他印象里的采购,是他爸爸煤矿上,那大腹便便、满嘴流油的老张叔。当然,也因为老张叔满嘴跑火车,而且经常被曝偷拿卡要吃回扣的问题,在他来说,印象也不是太好。

采购员摇摇头:“都是给老板打工,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像你说的,倒是有机会全国各地走动,但是,过程也辛苦,压力也很大的,有时候还要跟车,一走就是一个星期,甚至大半个月,要连续走几家工厂考察,那就更是长时间没得周末休息。你现在还没毕业么?”

“毕业了,都工作半年了,以前没去过温州,刚好有同学邀请,借假期出门长长见识呢。您这采购工作都采购些什么啊?是不是赚的特别多啊?”馒头有些话里藏话,对于采购员这个美差,对他来说也比较神秘。毕竟,有些采购人员,暗地里可是很多油水可以捞。

“小伙子是不是对采购有偏见啊,这工作我干了七八年了,在一家日企,管理严格的很,赚的都是辛苦钱。确实,有很多公司采购人员拿回扣,尤其是一些大企业,还有大的体制性单位,确实油水多,但是,在外企,或者一些私营企业,管理还是很严的,这种油水会很少。当然,很多企业招的人员素质也是参差不齐,管理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伐,各种问题也是会有呀。我就遇到过一家企业,他们设置的防腐倡廉规章,规定不允许采购人员随便吃请,甚至,到人家地盘开会,拿人家免费的矿泉水嘛,都的不允许的。还有......”这位采购员把多年的见闻说了一通,之后又没完没了的说起各地的特色,从体制内聊到体制外,从国家大事聊到国际经济风云,直说得馒头装困,他才出去抽烟。

在过了杭州站后,采购员终于下车了。后面又上来一对夫妻,男的倒头就睡,对面铺位,也从学生换成了两位非主流造型,应该是外出务工的男孩子,看外表年纪比馒头还小,馒头一路无所事事,开始观察他们两人的对话,原以为,他们去哪家理发店打工,结果,馒头听出他们是去一家电子设备厂,听口音,像是河南人。

看着一茬接一茬的旅客,馒头对火车售票系统非常佩服,这卧铺的换人,也类似饭店翻台的效率,居然能无缝衔接。而且,在同一车站,能做到上一段旅途的乘客刚走,下一波上车的旅客就刚好替补,因为是晚上,馒头注意到,似乎连被子都不用换,比高级宾馆的住房率也高多了。

虽然旅途漫长,但是沿途的风景,馒头也第一次见,尤其到南方浙江一带,火车开过的一路,基本上都要穿山过水,让人在疲劳的旅途增加点乐趣。

在南方的沿途中,馒头也深深理解,为什么南方水土这么养人,因为,火车开过的山水间,居然有很多云雾缭绕,像是电影里神仙的居所,这就拔高了他对目的地风景的期待值。当然,实际和想象毕竟有很大的出入。

馒头到达温州火车站后,虽然是早上6点,外面却还灯火通明。刚下火车,他睡眼惺忪的拉着行李出站,在胶皮味掺杂的,带着陌生嘈杂的环境映入眼帘,他电话联系了郑新星,知道郑同学也是半夜起床,辛苦赶到火车站出站口接他。

见到郑同学时,他第一眼差点觉得认错人。相比在学校,郑同学一身的运动休闲装,如今上身白短t恤,下身休闲西装裤加黑皮鞋,除了冲他招手透露的学生气,其他方面,俨然已经是社会人士,其中的很多转变,只有馒头有对比才更惊讶。

“我靠!这才半年不见,你这就已经是职场新秀啦!西装皮鞋,妥妥的干保险的啊!”馒头打趣的拍拍他的肩膀,郑新星身高165cm,外形有些消瘦,梳着七分碎发显得很有精神。

“哈哈,次拿(骂人的话)!我还不是被逼的,你看看,我这都工作快一年了,早就同化了,还是你爽啊,放假旅游说走就走,我们服务行业,大家休息,就是我们加班加点干活的时间。”新星爽朗的回应。

他们在火车站附近吃的早餐,新星说早餐是当地特色,粉干,馒头仔细一看,其实是极细的粉丝做的,里面掺着鸡蛋和卷心菜丝,味道咸辣,确实不错,就是太干。馒头边吃边得就着水,才吃完。

早餐后,他们坐了一辆三轮车去汽车站,随后,又上了辆破旧的县际大巴车。

相比北京1元公交和2元地铁全城跑,这县际公交居然要10元,馒头上车后直呼交通费贵。而且,从区域位置来看,他们去的县市距离其实也不算远。

郑新星看着馒头古怪的表情,意会道,这边县际公交都是这样,私人公司承包的。价格估计也是承包商定的,而且,一路走村过桥,走走停停的,后续上车的乘客,票费也显出不一样来。

馒头坐的县际大巴车一路颠簸,路过了各种名字中带岙的村,又路过各色占地广阔的线缆厂、电子开关厂、设备工厂后,路上近一个小时,最后终于到了名为柳市的车站。

郑新星看着杂乱的街道,说这地方不过徒有个市名而已,就是个镇。

下车后,已经是近9点钟,馒头举目看着这个镇,到处脏乱差,虽然路上人挺多,但和自己在火车上想象江南小镇的印象,相去很远。

“你家在柳市这里么?”馒头有些疑惑的问。

“不是,我现在这边上班,就是住在这边方便,我父母家在乐清市里,这边属于乐清下面的镇。赶了两天路,你先去我的住处休息下,下午下班后,我再去找你。这段时间,我可遇到挺多有意思的事情,到时咱们出去边嗨边聊。”说着新星在前面引路,往他住处去。

馒头拉着行李,跟着他从大路转了两个巷子,走到一处邻近街角的四层楼的商场处停下。

郑新星指着眼前的大型超市说:“就是这里啦!”

“什么就这里啊?这不是个超市么?怎么,你们超市里还能住宿啊?”馒头有些奇怪;

“那可不,废话少说,让你见识见识!”郑新星引着馒头,从超市大门右侧街道绕到正对河口的一侧,超市背面临近一条不到5米宽河沟,河边立着两人高的围墙,起到护栏作用,虽然两米多宽的楼梯入口是东南向,但因为围墙遮挡,只见背面的楼道有些潮湿阴暗,墙角似乎也经常有猫狗来光顾,遗留痕迹堆叠。

他们顺着封闭的楼道向上,每一层楼,只有半米高的窗户,馒头跟在新星后面,到第四层右侧,才看见用铁板搭建,像学校宿舍一样对门一排的房间,馒头估摸着有10间。这些房间都有锈迹斑斑的铁门,但他看这些房间大多开着门,挑了临近的一间,感觉没人的房间进去看,一间房间,住上下铺8个人没问题,简易的铁架子床,每个床头都搭着毛巾或是蚊帐,大部分正对的铁窗上拉着铁丝,晾晒着新旧不一的衣服,天花板上,两支长长的白炽灯管,就是白天都开着灯,也显得昏暗。

正当馒头踩着满是污迹的地板,想从房间另一侧的窗户,正紧看看外面时,进门右手边一个带蚊帐的床铺动了,给他吓了一跳,原来,这大上午还有人在睡觉。

郑新星拉他出去,沿着刚才的路返回楼道,刚才他们上四楼后,直接往左前方去了,原来,沿着楼道还有半层楼梯,就到了一户不足7平米的小房间,馒头倒是没注意,以为这半截楼梯上去就是楼顶。

这房间楼层估计不到2米,里侧就只放着一张床,床上新蚊帐撩起,床铺上的被子被褥和枕头都显得干净整洁,床头一个一米高的铁柜子,应该是新星的衣物了。铁柜子上的洗漱用品,电源插座和一些手机充电线随意摆放,房间的采光很好,多亏这比两个柜子都大的窗子,不过窗子有点奇怪,像落地窗,却和地面有个十多公分距离。这么大的窗,馒头觉得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它们用铁栏杆全封闭着。

“相比刚才其他宿舍的脏乱差,还有阴冷的房间,我这房间算是不错了吧!”郑新星不太在意的说。

“兄弟,你这房间要房租么?”

“哈哈,这就是干服务业的好处,这边包住,各种水电费也不用管。”新星回道。

“不用钱,那都好说。对了,他们给你发多少工资啊,让你不留在北京发展,回这边选了个老师明确不建议大家选得工作啊!”馒头想起,就业辅导老师提到的,第一份工作尽量别选类似快消品相关工作。

“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家里也没办法解决工作,之前,我倒是想留在北京,可到处打听了下,也没有合适的,刚好,家里有朋友说,这边招储备干部,所以就来看看,转正后给的工资3千,还包住,我一想,可比北京一些实习工作高好几百了,而且,北京自己租房还贵。”新星解释了些,不过,他并没有说自己当时拮据,也不想再花家里的钱等等原因。

郑新星看他没接话,又宽慰道:“我也知道老师给的建议呢,快消行业,干多久都没什么积累,没前途嘛,我也是先将就着赚点生活费,等有合适的再慢慢找嘛,对了,兄弟要是在北京有什么好机会,也推荐推荐我啊。”

“哈哈,我能有什么好机会,我本来都打算回老家,再找个地方先实习的,这不是凑巧,张华老师给我转发了条招聘信息,这才去看看的嘛。”馒头实话实说;

“你看看,还是张华老师对你好啊,之前,我也偶尔参加张老师组织的活动,当自愿者,我咋没这么好运气?”郑新星明知道张华老师喜欢馒头,装着不知道,带着醋意反问。

“快拉倒吧,你这工作待遇比我都好,要是还招人,推荐推荐我啊!”馒头换着话题打趣道;

知道馒头不接招,于是爽快的道:“哈哈,你还真别说,我干了快一年了,这除了待遇,好处还真不少。不过,现在10点快到,我要去值中班,下午5点下班,你先在房间补补觉啊,中午来楼下商场找我随便吃点,晚上去餐馆大餐,到时边吃边跟你聊。”

“好好好,你去吧,这个这个,睡觉要关门么?哈!”馒头想起其他宿舍开着门睡觉,打趣的问道。

“随便你,反正女的很多,不怕吃不消就开着。哈哈哈!”说完郑新星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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